亙望廳中盤旋的席位輕柔地落地,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將其排列整齊。
程錦朝看見明塵走向宗主的席位。
“阿阮。”她急切地跟隨著她。
明塵卻沉聲道:“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程錦朝撫摸著那古樸的書案,好奇地看著那厚重的玉簡,看看明塵,正要說什麽,明塵側身,坐在了那裡。
亙望廳驟然亮了起來,被擊碎的星空拚合頭頂,灑下冷寂的光輝。
明塵用指腹感知這張沉重的書案,狐狸有些敬畏地收回手指。
明塵忽然抬起手。
狐狸遲疑著,把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
兩手交握,明塵略微側臉,感知著四周的一切。
程錦朝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澆築過,立得筆直:“從……從今往後,您……您是宗主了。”
“你是我的侍劍弟子,是我的摯友,我的眼睛,我要你幫我,挪開面前的一切阻礙。”
狐狸屈身跪在案邊,虔誠地仰臉望著:“為您……我能做什麽,我……什麽都為您做。”
第85章 定海篇08
明塵坐定,並不需要她“什麽都做”,只是先道:“明竹的玉簡給我吧!”
程錦朝看明塵撫過玉簡。
玉簡上攤開,卻沒有文字,沒有凹痕,即便是瞎子卻也知道上面寫了什麽,時而蹙眉,時而深思,程錦朝好奇地伸著頭看玉簡,壓在明塵手底,流光溢彩,她頗為謹慎地伸出手指也撫摸了一瞬,卻隻摸到玉光滑溫潤的質地。
明塵忽然出聲:“從內府中分出一縷靈力,附著在這裡。”
騰出一隻手,點點玉簡的一處。
她依言探手,金色靈力得以被她附著在指尖,學著明塵的樣子,輕輕夠到那處。
靈力仿佛一把鑰匙,忽然開了榫卯合適的鎖,內府中忽然傳來海一般的信息。不是用眼看到,而是靈力讀到,在一瞬間便把所有的字句落到她頭上。
金色靈力長期被血色靈力壓製,此時仿佛歸回家園似的,如饑似渴地吞納了那些文字,一瞬間,程錦朝便知道了明竹寫了什麽。
她緩緩將靈力從玉簡上收回,移開手指。
明竹真是寫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程錦朝雖然不懂各類修真的知識,卻能從明塵的凝重神色中看出不同凡響,心裡默想著什麽天道與地之道的事情,還有那所謂吞天神書與開天聖書——
想到這裡,內府中的金色靈力與血色靈力糾纏在一起,讓她沒來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鑒於自己對修真界的知識一無所知,並未貿然開口,心中只是道,若有機會,她也去藏書閣仔細看看,要把這些知識都學一學,以免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明塵把玉簡放在一邊,默然想了想,忽然撐著額頭道:“我已經開始頭痛了。”
程錦朝才有些會心地笑:“要休息嗎?我看那頭好像也有燒茶的地方……我——”
“這些案牘上的東西,改日再說,你不是要說張弓城的事情麽?”
程錦朝已經去煮茶了,若有所思道:“尊——尊者,作了宗主,事情忽然就變得很多,您才回來,要從哪裡開始呢?難道今天就要在這裡坐著麽?”
“先查看還有多少爛攤子,再去確認主次。我只是粗看一眼,還要回去回稟執教長老,並通告全宗。”
程錦朝端著茶回來,放在明塵手邊,她又瞥見了燈,雖然知道明塵用不著,可她也想看清一些,撫摸著靈石燈,瞎琢磨地貿然注入一點靈力,提著燈立在案角,屈身撿起地上散亂著的其他玉簡:“張弓城的事情,我不好直接判斷,有些事,我也覺得危險,量力而行,沒有貿然闖入——所以,可能說得不好。”
“好。”
程錦朝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捧著坐在明塵腳邊,按著自己從靈海爬上來的時間,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包括靈氣病人,舉事的沙茗等人,衛子秋與小狗,還有那些失了神志的奴隸和巨大的尖刺,出現在張弓城的靈海水和劇烈的風。
她說得很慢,因事情過去,她是旁觀者,生怕自己無端地增加一些褒貶影響了明塵的判斷,又怕自己忘記了什麽細節,疏漏了什麽。掰著手指,把心裡記下的事都說盡了,還留著一根掰著,想起自己最後說的:“我與沙茗,還有與小狗都說,我會回去——我想,您或許能救張弓城,能救那些奴隸。靈氣病的事,我實在覺得,還有更好的法子,即便是需要靈石……我不懂這些。”
最後一根手指也收攏了。
“我明白了。不過這是荒山宗的事,我並不能直接去張弓城。”
明塵把這件事記下了,揮手讓狐狸安靜下來,便就著似乎喝不完的茶仔細地查閱了一堆玉簡。玉簡在左,翻過便放到右側,程錦朝時刻收攏著,明塵似乎也不介意她試探性地翻閱,她也翻閱了幾本,但那些東西太過晦澀,又像是在天衡宗久了的人才知道的東西,她看不懂,便不再翻閱了。
明塵時刻側耳留意著她的動靜,再次確認程錦朝確實是一只有分寸的狐狸,把茶盞往面前一推,狐狸的茶壺就迎了上來。
一邊翻閱玉簡,一邊隨意道:“得空了,可以去外門弟子處,尋覓一個好苗子,做我的侍劍弟子。”
程錦朝道:“我什麽地方做得不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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