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丘瑾寧與丘首安再次跪下,在女皇的注視下,兩人連一個對視也無。
“那你們倒是說說,丘狀元到底是婚配與否?丘首安,你是兄長,你來說。”女皇的手摸著茶杯,神色轉冷。
不管是凰女還是皇子,膽敢欺君,都不能輕饒。
她可以為了百鉞周氏綿延千年的預言而保著丘瑾寧,但絕不容許丘瑾寧仗著凰女身份就敢糊弄她。
安國郡主與三皇子不由都擔心地看了一眼垂眸下跪的丘瑾寧,這個時候可不好撒謊啊。
大皇子則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心底猜測著女皇的用意,母皇這是想給丘瑾寧指婚?那到底是屬意他還是屬意三皇弟呢?
丘瑾寧靜靜垂首,等著丘首安先回話,她沒有告知大哥自己已經和秦初定親的事,是沒料到他們兄妹都會中一甲。
大哥雖有才學,但離一甲尚有些距離,沒想到世事難料,偏偏丘首安中了探花。
因為顧家和二皇子的事,兄妹兩個近些天沒有任何來往,她也就沒有主動道明,免得多生事端。
沒想到千算萬算,天意難違,最不妙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丘首安跪在地上,一臉惶恐道:“臣不敢欺瞞陛下,臣確實已有婚配,而小妹還尚未婚配。”
女皇這是想給他指婚還是給小妹指婚?
給他指婚,他已成親,且皇室無公主,只有一個適齡的平樂郡主,可那是個少了一條腿的,怎能配他?
若是給小妹指婚,不管指給誰都是好事,女子當相夫教子,安於後宅,做一個賢妻良母才是最好的歸宿,難不成還妄想登堂拜相嗎?還敢在這種事上欺瞞聖人,這不是找死嗎?
小妹到底是年幼,太亂來了。
丘首安心底複雜,他知道此刻該擔心妹妹安危,但不知為何,心底竟隱隱劃過一絲喜悅。
他的話音一落,女皇便看向丘瑾寧:“丘瑾寧,你可有話說?”
得凰女者得天下,這個凰女難道還敢越過她的皇兒們去配別的男子,為了百鉞周氏的未來,不管那個男子是誰,都不能留。
預言之說,女皇向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還關乎百鉞江山。
丘瑾寧抬頭,也不著急言語,直接從袖中拿出幾頁文書,雙手舉著奉上:“陛下聖明,臣不敢有任何欺瞞,不日前家裡傳來消息,爹娘為臣訂下了一門親事,因會試匆忙,為不打擾兄長專心備考,便沒來得及知會一聲,這是臣的訂親書。”
時間緩緩流逝,瓊林宴上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不卑不亢舉著訂親書書的女狀元身上,心思各異。
女皇盯著丘瑾寧片刻:“呈上來。”
百鉞慣例,尋常婚配都會先訂親,立下訂親書,再議定婚期,結契領婚書。
這兩項中,訂親書一般是私下草擬,婚書則必須去官府落章,備份封存。
丘瑾寧的情況又不一樣,她本就把訂親書當作一道底牌,爹爹又是九曲縣的縣令,所以連訂親書上也蓋了官府大印,以備今日之患。
訂親書上詳細記載著雙方的身份名牒,訂親日期,過禮日期,時間是幾個月前。
而訂親書上的另一個人,女皇也有印象,秦家女:秦初。
訂親書是真的,作不了假,女皇量這些人也不敢作假。
合上訂親文書,她胸口卻仿佛悶了一口濁氣,怎麽都不暢快。
“丘縣令把你許給了一個女子?”
“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不敢違,且臣對秦家女,心向往之。”
丘瑾寧眉眼沉靜,神色坦然,好似在告訴所有人,是父母之命,也是她樂意之至。
女皇幽幽看著她,半晌不語,一個女子,得凰女者是一個普通商戶女,若她沒記錯,還是個腿瘸的。
腦子裡飛快閃過一道思緒,閃得太快,快到讓她沒有抓住。
眾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喘,莫名跟著緊張,聖心難測,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
女皇盯著丘瑾寧看了半晌,忽地歎道:“丘狀元才冠天下,配一個女子豈不可惜,還是該看看京城男兒,孕育子嗣才為上計,丘瑾寧,你覺得呢?”
啪-
女皇的聲音剛落,桌上便響起異動,有人重重地放下了杯子。
眾人打眼望去,便看到一臉沉鬱的安國郡主不鹹不淡道:“配男配女,不是自己所求之人,才是一生可惜,陛下覺得呢?”
她便是女子,她的妻衛紫菀也是女子,她們相守相愛,心悅彼此,不負此生,怎麽就可惜了。
“皇姐,朕-你知朕不是那個意思。”丘瑾寧是凰女,怎可同日而語。
女皇一時有些感歎,這麽多年過去,皇姐還是如此天真赤誠,在這瓊林宴上也不遮掩自己的情緒。
“哪個意思?我不是女子?丘狀元不是女子?我們的心上人不是女子?臣愚鈍,不明白陛下有何深意。”
一連幾問,轉過了矛頭,讓丘瑾寧不必再斟酌該如何應答,也讓女皇沒了話。
她可以斥責任何人,可以尋個由頭治任何人的罪,唯獨不該對民心所向的皇姐有一絲不敬。
不僅是因為這個皇位乃皇姐禪讓,也是發自內心地敬佩皇姐憂國憂民,敬佩其勞碌半生為百鉞農桑之事所作的貢獻。
女皇不動聲色地把訂親書遞給身旁的大總管,示意他還給丘瑾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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