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首安滿心怨憎,連娘親哭著撲過來時也沒多看一眼,他好恨,他恨爹爹,恨小妹,連帶著娘親也恨上。
這個家就沒人盼他好,個個都跟他作對,毀了他的腿,毀了他的仕途。
丘首安眼底閃過瘋狂,又沉沉閉上眼皮,恍若死人一般,不想睜眼看任何人。
最可恨的是顧氏,一聽他斷了腿,竟然棄了他去做尼姑。
好在還有柳娘,還有柳娘真心實意對他好。
當晚,他腿痛得受不了,便推醒了身邊的人:“柳娘,我腿疼,該換藥了。”
柳娘閉著眼睛,皺了一下眉頭,翻個身繼續睡。
丘首安以為她沒聽到,又推了推。
柳娘登時坐起來,一臉不善:“再嚷嚷就去床下睡,沒用的廢物。”
“柳娘…”丘首安一時怔忪,似是不能接受一貫溫柔小意的美妾對他露出這種嫌憎的表情。
他不敢置信地睜著眼睛,心裡存著一絲僥幸問:“柳娘,你沒醒是不是。”
“閉嘴。“柳娘直接起身,穿上衣服去了隔壁廂房,仿佛多看身後的男人一眼都覺得髒。
一個斷了腿的廢物,害得她也被大皇子舍棄,不許她回王府。
一想起下半生要伺候這麽一個廢物,柳娘心底鬱鬱,轉身收拾了一番,揣上丘首安那一點兒家底,連夜出了侍郎府。
丘侍郎收到消息,吩咐下人:“不必攔著,隨她去,以後不許此人再進門。”
偏院的廂房裡,丘首安雙眼大大瞪著,等著黑沉沉的房間,差點把牙咬碎。
半夜,他又疼醒,下意識地喚道:“阿苼,給我換藥。”
阿苼是顧氏的名諱,可房間裡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啊…”
丘首安突然抱住頭,哀嚎一聲,他的阿苼,總愛笑著柔聲喚他夫君的阿苼去做尼姑了。
他什麽都沒有了…
天色漸亮,丘瑾寧醒來穿戴好,聽到隔壁院子裡傳來的哭嚎聲,她抿了抿唇,轉身出府,去戶部當值。
大哥如今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些人一旦走錯了路,不撞南牆不回頭,非要撞個頭破血流才知道痛。
比如鮮少出現在戶部的大皇子。
“丘瑾寧,本王聽聞你算學了得,想請你指教一番。”
大皇子淡淡笑著,手裡拿著一本帳冊,他如今就在戶部當差,比起遠在工部的三皇子,佔盡了天時地利。
既然不能從旁入手,那就正面突破,他就不信搞不定這個所謂的凰女。
丘瑾寧蹙了蹙眉,接過帳冊粗粗看了一眼:“下官還有公務要忙,殿下遇到的問題,戶部任何一位同仁都可以解。”
大皇子面色一僵,差點控制不住表情,戶部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解,什麽意思,說他連普通小卒都不如嗎?
他忍了忍怒氣,繼續端著笑:“旁人怎比你,同樣的內容,有的先生講得明白,有的先生就是不會教,本王相信還是你講授得更清楚。”
戶部眾人不由都看著這邊,看著丘瑾寧冷臉拒絕:“同樣的內容,同一個先生講,有的學生聽得懂,有的學生一知半解,下官自認沒有給大皇子授課的能耐。”
因為大哥的事,她隱約猜到了女皇的一些用意,不管以後如何,當前,凰女的身份於她而言還是一道護身符,不必懼怕大皇子。
若是順從了,反而不妙。
太子之位說到底是女皇說了算,若她親近大皇子,那就是凰女選擇了大皇子,那麽凰女的身份就會變成催命符,因為沒有人可以越過女皇去決定太子之位的歸屬。
正是想明白了這一點,丘瑾寧才敢公然不給大皇子好臉色,只有不偏袒任何一個皇子,才能令女皇放心。
大皇子到底還是沒繃住,黑著臉走了。
去他的近水樓台,這個凰女就是個腦子不好的,到現在了還看不清局勢,什麽有大才,是蠢材還差不多。
見大皇子離去,和丘瑾寧一樣被指到戶部的程榜眼走過來:“丘狀元,我以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能如此,實在是教人佩服。”
面對皇室貴胄,仍不墮文臣風骨,多少為官者都做不到的事,丘瑾寧做到了。
程榜眼發自內心地欽佩。
丘瑾寧淡淡頷首:“程榜眼過譽了。”
因為同是一甲,在戶部眾人裡面,她與程榜眼的關系要熟識一些,彼此仍叫著狀元、榜眼,以示友好。
程榜眼掃了下四周,壓低聲音:“丘狀元往後一定要多小心。”
【作話】
罐子:天涼了,大皇子該完了。
七月:胖丫鬟,你想得有點多…?
第73章
“多謝。”丘瑾寧眉眼鎮靜, 神色間透著幾分真摯的感謝。
她曾在瓊林宴上違了女皇的意,如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得罪了大皇子,程榜眼在這個時候還能出言提醒, 是個不錯的人。
程榜眼笑著擺擺手, 退了回去。
丘瑾寧略一頷首,轉身看到一臉沉沉的陸大人,才明白了程榜眼的好心提醒, 原來是在這兒。
“丘瑾寧, 為陛下分憂,是為人臣子的本分, 大皇子有事請教於你,你為何不應?”
陸大人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掂量了一番, 有心想向大皇子示好, 與寒門不一樣, 世家出身的他們天然就親近皇權,喜歡押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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