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懿,我們等下進去看馬戲表演。”沈清徽牽著沈懿的手在檢票處排隊,她們的身前身後,幾乎都是帶孩子過來看表演的家長。
沈清徽是唯一一位小家長。
沈懿捂嘴驚呼,很是驚喜:“是像書上那樣嗎?”她歪著小腦袋回憶書上看到的圖與字:“發氣球的小醜叔叔,飛起來的大姐姐,還有矯健的老虎小姐!”
沈清徽失笑:“有啊,都會有。”
半個多月前,沈清徽將封藏在鯨生的夏花間生前的畫作拿出來,讓它們有了新的歸宿。
某天夜裡,沈懿翻開其中一本寫的故事發生在馬戲團裡的書,指著上面的插畫問她:“清徽,什麽是‘馬戲團’?”
沈清徽心想百聞不如一見,於是細心記下這件事,幾天后,正巧趕上馬戲團嘉年華,她提前買好兩張入場票,是為了給沈懿一個驚喜。
遊客檢完票要走一段路進場,小醜叔叔在入口處扎氣球送小朋友,他身後的架子上擺滿各種款式的面具。
沈懿走到他面前時,他露出一個滑稽的笑,用誇張的腔調說:“嗨!甜心,要氣球嗎?”
沈懿禮貌地問:“我可以要一個嗎?”
“可以啊!”小醜叔叔給她扎了一個藍色的小狗氣球:“祝你們玩得開心。”
小孩子圖新鮮,沈懿對小狗氣球愛不釋手,她道:“謝謝叔叔。”
站在一側的沈清徽突然開口:“出售面具嗎?”
小醜叔叔的半邊眉毛高高挑起:“當然,你們喜歡哪個?”
沈清徽早已物色好目標,她不假思索:“第三排最右邊那兩個。”
她看中的是兩個半面式面具,一個是華貴的金,一個是炫目的銀,花紋繁複精致。
沈清徽付過款,把銀面具給沈懿戴上,而她則戴上金面具,遮住一對瀲灩鳳眸,過往的遊客頻頻看向她們。
沈懿看著面具下的沈清徽,同樣一怔。馬戲團裡的燈光鍍得金色面具貴氣十足,下半邊臉膚色瓷白,薄唇紅豔。
少女娉婷、優雅、高貴、豔絕。
仿佛是歐洲某個貴族出身的小姐,穿上一襲華貴的晚禮服拾級而下,準備參加一場在城堡裡舉辦的假面舞會。
而沈懿則是這位小姐,藏在城堡裡最珍愛的那支薔薇花,出入任何場合都要帶上她。
“噗通。”沈懿的心跳快了幾拍,她對美的概念,幾乎都來自沈清徽,無數次地驚豔、感歎,再甘願沉淪、喜愛。
沈清徽打開手機鎖,把沈懿拉到身邊,她笑:“阿懿,我們來拍張合照。”
暈乎乎的阿懿被她摟在懷中,深刻入骨的孺慕與依賴隱藏在面具後,被鏡頭忠實地定格在照片裡。
入場後,她們坐到絕佳的觀賞位置上。一晚上的歡聲笑語、掌聲連連,等到表演結束,沈懿身上出了一層細汗,帶去的零食也差不多吃完了。
沈清徽和沈懿走出馬戲團,她拿出衣兜裡的手帕,摘掉沈懿的面具,邊擦沈懿臉上的汗邊問道:“表演好看嗎?”
沈懿認真點頭:“很好看。”可她又困惑地抿一下唇,眉小小地皺起:“老虎小姐鑽火圈會疼嗎?她會不會害怕?”
她們周圍是川流不息的遊客,他們談論節目的技巧,動物的靈智,他們為此狂歡,他們盡興而去。人聲鼎沸中只有一道童稚的聲音略帶難過地問,那些動物會不會疼?會不會害怕?
沈清徽擦汗的動作一頓,她的目光落入沈懿的眼裡,女孩瞳仁純粹,那是尚未被世俗染指的乾淨,她面帶擔憂,似乎與那些被馴獸師用來表演的動物感同身受。
感受它們被人類奴役與馴化,囚禁於牢籠中的痛苦,感受它們經過後天訓練克服天性,圓滿完成表演背後的恐懼。
“阿懿。”沈清徽揭開面具,露出秀美的五官:“她會疼,也會害怕。”
沈懿捏衣角:“那她為什麽不離開這裡?”
如果老虎小姐鑽火圈會疼會害怕的話,那她寧願沒有這樣的節目看。
真要解釋清楚這背後的原委,恐怕也要等沈懿再大點以後,沈清徽斟酌措辭,語氣很輕:“因為老虎小姐的家被人類毀掉了,所以她們無家可歸,只能四處流浪。”
她摸摸沈懿的頭,繼續道:“她不在動物園或者馬戲團這樣的地方生活,可能會被外面的壞人殺害,也可能餓死在野外化為螢火。”
沈清徽鄭重其事:“雖然不知道她們更喜歡怎樣的生活,但是我們能做的是學會愛護環境,讓更多的老虎小姐有家可歸。”
廣場的音樂噴泉開了,她們經過時正好播放到《Life Is Beautiful》。
“Pictures of faces and places
And all of the things
That make us feel like we have it all……”
充滿故事感的男音在耳邊流淌,時間悄然放慢往返,蔚藍色的燈光隨水波蕩漾,許多路人坐在附近的草坪上,或相互依偎,或擺姿拍照。
沈清徽停下腳步,神色溫柔:“阿懿,你明白嗎?”
沈懿早慧,她用細糯的嗓子總結:“保護環境,人人有責。”
“真棒。”沈清徽獎勵她一個溫熱的吻。
熱愛世界,尊重生命。
哪怕很多行為對於改善大環境的作用微乎及微,可是每一個個體微小的善意都有意義。
這些都是沈篁與夏花間教會沈清徽的道理,她天資聰穎,學得很好,一直不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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