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莽直接斷開他的通話,盧司宇知道談判徹底崩了,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他有點怵孫莽,畢竟他只是貪財,這個人喜歡玩命,有時候甚至不聽他的安排亂來,活像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
孫莽十三歲出來混黑/社/會,淌過屍血、沾過人命,從馬仔一路做到大哥,結果被兄弟出賣鋃鐺入獄,幾年前他出獄,把出賣自己的人剁成肉餡喂狗,之後他收歸那人手下的勢力東山再起,整條代孕產業鏈都是他提供的人手。
“嘣!”第二聲爆炸。
夏花間終於睜開眼睛,幾乎在亂石飛起的同一時刻她清醒過來,她不假思索地抱起昏睡中的沈清徽,像隻輕盈的飛鳥往樓梯處奔去。
“嘖。”孫莽眼裡露出幾分興味,他最喜歡獵物垂死掙扎的場面,所以沒有束縛她們的手腳,任由她們逃跑,他一邊欣賞屏幕裡不斷閃現的身影,一邊按下手中的遠程遙控器。
炸彈安放的位置相當巧妙,看似威力不大給人留足逃跑的時間,實則整棟樓隨時會轟然崩坍。
孫莽接入和沈家的通話,他輕佻地吹一記口哨:“沈總,我把地址發給你了,你現在過去應該趕得及,”他發出桀桀怪笑:“給她們收屍。”
屏幕驀然一黑,沈篁眼神陰森,她“咚”地一拳砸碎手中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嗓音破碎:“走!”
爛尾樓裡,女人因為爆炸的衝擊飛了出去,她死死護住懷裡的孩子,大片肌膚被地面上的碎石刮傷,滲出淋漓的血珠子。
“媽媽。”沈清徽疲憊地睜開眼睛,溫熱的血液滴落在她額頭,她驚恐地看著夏花間:“血!”
“沒事。”夏花間忍著劇痛拉她站起來,她說:“跟媽媽跑,別回頭看。”
沈清徽來不及說話,跌跌撞撞跟她往下跑,轟塌聲、爆炸聲充斥在耳邊,震得她耳鳴目眩,灰塵撲進眼裡讓她淚流不止,飛起的石片刮破她的臉頰、小腿,鮮血爭先恐後地往下流。
她們怎麽跑都跑不到盡頭。
“轟——”終於,整棟大樓不堪重負,支柱根根斷裂,在黑夜裡發出震天的悲鳴聲。
夏花間臉色驟變,她隻來得及將沈清徽撲到一邊,用身體做支架圈出一塊安全區,巨石斷磚、鋼管支架鋪天蓋地地砸下,一起砸到她的頭上、肩上、背上,她骨頭斷了好幾根,支撐不住地半跪在沈清徽面前。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做出保護的姿勢,把沈清徽死死圈在懷裡,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沈清徽被嚇呆了,蜷成一團瑟瑟發抖,夏花間身上的熱血混合塵土滴落在她臉上,她的眼裡彌漫開血色,她哭著嗓子喊:“媽媽!媽媽!”
“別怕,”夏花間嗆出一口血。
她笑意溫柔,如一株素白的夜曇花,沾染再多汙穢也始終高貴典雅:“媽媽在,別怕。”
沈清徽哭地更難過了,那些壞家夥把她的寶貝給嚇壞了,夏花間想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淚,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
她的意識開始潰散,身體搖搖欲墜:“清徽,別怕。”
她闔下眼:“媽媽愛你,愛竹竹。”
永遠地愛你們。
“媽媽——”
花間媽媽……
第23章 姐姐
23、姐姐
沈清徽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兩個小時。
“人呢?!”
“快找啊!”
“夏小姐!清徽!能不能聽見!”
“有人嗎!?”
她們的呼喊在廢棄的爛尾樓裡回響,因為逐漸缺氧而意識迷糊的沈清徽,伸手摸到一根鐵條,她一邊敲擊身旁的石頭,一邊艱難地扯開嗓子,發出虛弱的哭聲:“救命!救救我們!”
誰來救救我們。
半晌,頭頂上方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沈篁望見掩在巨石鐵架下的身軀,一路踉蹌地跑過來,她撲跪在地上空手挖石頭,她的手很快皮開肉綻,指尖的血滲入地裡暈開一灘深色。
其他人緊隨其後,拿著撬棍搬開石頭。沈篁臉上滿是淚痕,她吼出聲:“快挖啊!挖啊!”
愛人生死未卜,女兒瀕臨崩潰,傴僂的身軀和細弱的哭泣將沈篁剝骨抽筋。
如果她行事不要那麽高調。
如果她今天陪她們一起出行。
如果她來的再快一點、快一點。
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滔天的悔意與恨意將沈篁的意識碾碎,底下的人一點點展露在她眼中,她們的慘象讓人目不忍睹。
夏花間在臨死之前把沈清徽緊緊抱住,她承受住大部分砸壓的重物,斷裂的骨頭穿破她的髒腑,令她變成一個血人。沈清徽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在她的屍體下蜷成一團,四肢乏力冰冷,
沈篁爬跪過來,將夏花間箍緊的手臂從沈清徽身上拉開,她抱著人一起跌坐在地上,表情似哭似笑,她撫摸夏花間的眉眼,動作極輕,生怕把懷裡的人弄碎了。
“花……花間。”沈篁幾乎穩不住自己的聲音:“你不是答應我,晚上要帶寶寶回家吃飯的嗎?”
她笑了笑,眼神哀傷:“你看,天還沒亮,‘晚上’不算過去,你最守信用了,你醒來好不好,醒來好不好?”
回應她的只有一片死寂,淚水滴化女人臉上的血跡,她唇色蒼白,長眠於世,再也無法醒來給愛人一個熱情的吻,縱容地回她一個“好”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