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臉更紅了。
“小姨。”沈清徽把人摟在懷裡,她緩聲,清冷嗓音裡隱含懇求:“你不要嚇到阿懿。”
“阿懿?”夏茶驀然笑一聲,她好奇地問:“她姓什麽?”
沈清徽的眸裡染上暖色,她說:“姓沈,沈懿,我取的名字。”
“這名字取得挺好。”夏茶話一出口便意識到什麽,她怔了怔,欲言又止:“你給她取的名字……”
身為沈家家主,沈清徽不會不知道自己賦予一個人姓名的意義,這樣的舉動不啻將一個人完全納入自己的生命,從此命運與共,感情相依。
她是該說沈清徽任性,還是該說沈懿幸運。
沈清徽猜出她心中所想,她正色:“小姨,阿懿是我的家人。”
家人,不是奴仆或附庸,工具或棋子,而是近在身旁,藏在心上的人。
她會讓所有人都明白,沈懿是她認定的家人。
沈懿是沈清徽一眼就相中的孩子,沒有人明白她與沈懿對視上的那一刻是什麽感受。
血液沸騰,胸膛轟鳴。
黑白底色的世界重新迎接四季的到來。
好像……她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
無論她遲到多少年,她都會屬於她。
夏茶看出沈清徽眼底的認真,她神情複雜:“你打算收養她?”
一個未成年收養一個孩子?
盡管她並不知道沈懿的來歷,可如果沈清徽執意要這樣做,她也沒有辦法阻止。
什麽是收養?沈懿依偎在沈清徽身邊,在心裡反覆咀嚼這個陌生的詞匯。
沈清徽低頭看沈懿,她驀然笑了聲:“準確來說,是我打算和她在一起生活。”
夏茶凝視她的臉龐,好一會兒,她才說:“決定好了就行。”
“夏總,茶。”此時,她吩咐的茶和餐具被人送來了。
她淡聲:“進。”
消過毒的餐具在桌上整齊排開,入菜前先上茶是餐桌上的規矩,那些人很快又如流水般退出去。
沈清徽提起紫砂茶壺,她身體微前傾,往瓷杯中倒茶,柔光下美人眼目清冽,手掌與細腕曲折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夏茶在一旁問沈懿:“你多大了?”
沈懿奶聲嬌氣:“七歲了。”
夏茶見她可愛,不怕死地說:“我很喜歡你,你來我家做我的女兒好不好?”
沈清徽輕輕地挑起一眼。
“不好。”小孩嬌聲拒絕,嗓音在汩汩的倒茶聲中顯得有些顫。
夏茶不解地蹙眉,她支起下巴,問::“為什麽不好?”
沈懿仰起小臉,認真地不得了:“我不要做誰的女兒,我要做清徽的阿懿。”
童言無忌。
持物向來穩重的沈清徽手抖了一下,茶嘴處濺出一兩滴茶水。
好在,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態。
沈清徽重新落座,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夏茶準備的是老少鹹宜的普洱,暖胃、潤澤,待會兒沈懿可以好好嘗嘗,慢慢適應粵地的習俗。
夏茶本來還要再逗逗沈懿,被沈清徽三言兩語打發。沈懿那麽害羞,沈清徽可不能讓人給她嚇壞了。
十多分鍾後,菜肴被人一道道端進來。
粵菜講究清淡、精細,食材的新鮮程度對菜品的口感影響很大,尤其是肉類,沒有重鹽和爆辣的遮掩,食客能夠輕易品嘗出食材的優劣。
冬藏的食材選的都是當季的蔬果魚肉,廚師各懷絕技,慕名而來的食客眾多,吃過冬藏的菜的人都忍不住叫一聲好。
這一桌,點的都是冬藏的招牌菜。
“阿懿,慢點吃,小心有刺。”沈清徽一邊給沈懿夾菜,一邊觀察她的表情。
眼尾一彎是喜歡,嘴角下拉是無感。
阿懿不喜歡吃酸的菜,其他的菜都還可以,幾番試探後,她有了定奪。
坐在她對面的夏茶,則吃一口飯瞅一眼兩人,咽一口菜瞧一眼兩人,最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裡顯得相當多余。
夏茶鼻尖發酸,沈清徽長這麽大還沒給她夾過菜呢,她倏然伸過飯碗,明示道:“清徽,我要吃白切雞。”
沈懿抬起眸看她,烏睫撲閃,似乎在疑惑什麽。
這麽大個人也好意思?沈清徽把手邊的白切雞推到夏茶面前,她輕描淡寫道:“食不言。”
這是拒絕給她夾菜的意思。
夏茶滿腹心酸地咬一口白切雞,雞肉口感嫩滑鮮美,她悲憤地又多吃了一塊。
她曉得了,沈懿是沈清徽的寶,其他人都是草。
正當她難過時,沈懿的目光從碗裡移開,她伸出筷子,準確無誤地夾向某碟菜。
沈清徽神色微凝,一小塊釀豆腐顫顫地落在顆粒分明的飯堆上,那是她的碗。
“清徽吃呀。”沈懿聲調上揚,有些急切。
剛才夏茶的行為提醒了她,沈清徽一直在照顧她,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飯,其實她也可以給沈清徽夾菜,看著她吃飯。
沈清徽動筷,唇齒開合,醬汁四溢,她在沈懿期待的目光中,勾了勾嘴角:“很好吃。”
食不言的規矩第一次被打破了。
忽地,沈清徽鳳眸微動,她抽出一張紙巾,在沈懿白嫩的嘴邊輕輕擦拭。
“阿懿,嘴角。”沈清徽神情專注,她將那一點醬汁仔細拭去。
沈懿的脖頸慢慢白裡透紅,她害羞地垂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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