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沈懿從未主動做出過解釋,網絡會將每個人的情緒無限放大,她並不願意被難聽的言論影響到現實生活。
這件事沈懿羞於讓沈清徽知情,然而即使有了不能言明的秘密,她對沈清徽的依賴與孺慕卻與日俱深。
這次沈懿去巴黎參觀畫展,那位大師看過她的作品後想要收她為學生,被她婉拒。
沈懿將大部分精力都花費在沈清徽身上,做旁的事只能算是調劑生活的愛好。哪怕是畫《懿生》,她利用的也是等沈清徽下班的那段空閑時間。
她太忙了,忙到隻願意圍著沈清徽轉。
盡管如此,沈懿還是比原計劃在巴黎多留了幾天,和那位大師相談甚歡。而為了給沈清徽一個驚喜,沈懿都沒有告訴她自己今晚回國。
甚至因為怕沈清徽有所察覺,連她今晚的行程,沈懿都是私下問的費舟橋。
晚上九點,一輛卡宴駛入“Thee”餐廳正門對面的停車道,纏掛在樹上的LED燈流下暖黃色的光,輕柔地浮在後座的車窗上。
少女如初雪般清純的五官,虛虛地倒映在玻璃上。
夏白焰停好車,輕聲喚醒後座的沈懿:“小懿,到了。”
沈懿睜開烏眸,她的身上猶帶跨國奔波後的疲倦,此刻的神色卻明暖溫柔,她軟聲:“謝謝白焰姐姐,辛苦你了。”
沈懿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樣,相處起來讓人覺得熨帖,夏白焰心裡一軟:“我有什麽好辛苦,倒是你啊,也不肯先回家休息,都不知道家主什麽時候忙完。”
沈懿剛下飛機便要來找沈清徽,她想要早一點見到這個人,哪怕是先到家裡,等待沈清徽返程的那一點時間,她都不願去熬受。
沈懿看一眼手機時間,眸子微動:“應該快了。”
忽然,沈懿似有所感地側過頭,她的視野裡頓時出現兩道身影,她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一下。
沈清徽手捧一大束紅玫瑰,與一個人一起走出餐廳門口,她們並肩站在門口側邊的小道上,似乎在等司機開車過來。
今晚的沈清徽身穿波西米亞長裙,中間束有一條手工編織腰帶,長而濃的鴉發柔順地搭在肩背上,腰身線條窈窕優雅。
她的容貌正處於由少女過渡到女人的階段,那是一種介乎清與媚之間的美,堪稱絕色。
應當是不太正式的私人會面,否則沈清徽會穿規矩的正裝出現,對方還是一位和她關系極其親近的人,不然她不會露出這樣的笑。
哪怕隔有一段距離,沈懿依舊直覺沈清徽此刻的心情很愉悅,她開心時,那對鳳眸會淺淺彎起,其中藏起好看的笑意。
突然,沈清徽側過身,將手中的紅玫瑰送出去,對方欣然收下。
看到這一幕,沈懿的呼吸些許凝滯,一線寒意從她背脊升起,冷得她身體的溫度陡然變涼。
紅玫瑰,豔得欲滴的花色。
沈清徽從未送過別人花,她隻送過沈懿花。
沈懿第一次收到的花是紅月季,同樣是薔薇屬的花,瑰美的花瓣上沾著瑩潤的水珠,顫顫地落入她心中。
眉眼清潤的少女隔著花束,低頭親吻她的臉頰,嗓音溫柔如水:“這世界上的每一位女孩,既需要寶劍,也需要鮮花。”
“阿懿,喜歡花嗎?”
喜歡我送的花嗎?
後來,只要沈懿上台參加獲獎典禮,無論沈清徽是否在場,她都能在下台後收到一捧花。
沈清徽親自為她挑選的花,每一支都開得正盛,襲人花氣裡盈滿送花人的體貼與寵溺。
送孩子花是不需要考慮每種花背後寓意的事,只需要花相漂亮,能讓人一眼喜歡。
可是這次不同,成年的沈清徽將紅玫瑰送給了一位成年女性。
不知兩人是交談到什麽,對方抽出一支玫瑰遞給沈清徽。
沈清徽接下那支花,她還低頭笑了下,花襯得人更豔。
成年人之間互贈玫瑰的用意,少長皆知。
沈懿僵坐在座椅裡無法動彈,她的眼裡湧起水潤的淚,浸得她看不清沈清徽此刻的樣子。
少女恍然間想起一件,自己一直以來刻意逃避的事。
那個和沈清徽相依為命的人,不只是家人,也能是愛人。
一個還沒有正式出現在她和沈清徽的世界裡,卻足夠讓她感到強烈的威脅與不安的人。
畢竟一個人的心那樣小,比如沈懿自己,她幾乎把心裡所有的空間,都留給沈清徽居住,無法再容納其他人進入。
那麽沈清徽呢?當她有了愛人後,她的心裡還會有自己的存在嗎?
她將不再獨享沈清徽的親吻與擁抱,也許沈清徽會為了自己的愛人,將投注在她身上的在意與關懷,一天天減少至消失。
她會親眼見證沈清徽與那個人恩愛一生、共度白頭,看著她和那個人做盡一切親密無間的事。
沈家人的情深意重,這麽多年了,沈懿深有體會。
她以後又以什麽身份、又有什麽資格留在沈清徽身邊不走?
即使這些年沈清徽從未對誰表示過上心,難道就代表她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嗎?
當看到她送出那捧玫瑰花時,沈懿一直抱有的僥幸頃刻崩塌,最後在她收下那支玫瑰後,沈懿所有複雜的情緒徹底失控。
沈清徽有喜歡的人了。
她呢?她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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