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就坐在那裡,擺著高姿態一副享受的樣子品嘗著我煲的靚湯,嘴上卻輕描淡寫的說著當初是怎麽陷害我的,又很嫌棄我多坐的那幾年冤獄時間太短,她很不滿意,甚至直白的告訴我,我的母親是被她逼死的…
所以,一開始我對她唯一的感情就是恨,咬牙切齒恨之入骨,恨到想要活活掐死她,然後自行了斷這悲慘的人生,但是我又做不到,我下不了狠手,我更怕她這麽便宜的死在我手裡,根本算不上贖罪。
臨到頭了,她又深情的告訴我,她希望她的生活裡有我的影子,她希望我們能改變彼此的人生…這是一個多麽好笑又矛盾的存在啊,我卻當了真。
最可怕的是,我在那樣的環境裡真的走進了她的生活,誰都沒想到,在仇恨的深處竟然孕育出背道而馳的愛情,我終究是恬不知恥的愛上了她。
我以為她會變的,至少…至少她不會再傷害我,我們朝夕相處無話不談,她甚至願意跟我一起享受柴米油鹽的樸素生活。
為什麽走到今天,我們走成了一個圈,她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她,我卻不是曾經的我…”
說到痛處,余梟掩面痛哭,她開始質疑這六年的愛情,是簡語夢用謊言和虛偽給她演繹了一場夢,夢醒時分她們又走向了劍拔弩張的關系,所謂的出雙入對成了眾人眼裡最大的笑話。
——六年前——
酒過三巡,論酒量余梟這種小青銅自然比過簡大老板的王者級別,早已趴倒沙發的旁側,她的臉頰紅得特別喜慶,簡語夢倒是面不改色的坐在一旁,平生第一次用不鏽鋼杯子喝紅酒,也夠稀奇了。
她晃著杯子抬頭張望著破舊的客廳,雖然余母自殺時她並沒在場,但也能想象出那淒慘的畫面,於是好奇的開口問著:“你在牢裡的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
余梟睜開眼盯著天花板,她張開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似乎想到了什麽而觸動了自己的脆弱,淚水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慢慢滑落,剛好落在簡語夢的眼裡。
隨後,余梟伸手扶住額頭,嘴角留有一絲苦悶的笑意:“你這個女人真的很討厭,為什麽非要撕扯我的傷口,再撒上一把鹽呢?”
簡語夢很自然的抬手,指尖觸碰到那一滴淚時,她能感受到濕潤裡承載著莫大的疼痛:“算是替你母親問的吧…如果不想說,那就不說了。”
氣氛變得安靜,簡語夢就這麽靜靜的盯著余梟,余梟面色慘白的盯著前方,大概是在回憶牢獄歲月裡不為人知的故事:“我記得那時候剛進監獄,在食堂打好飯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好巧不巧…我佔了一個黑老大的座位,本就清湯寡水的稀粥讓人吃不飽,突然有人湊近了我,隨後吐了唾沫星子在粥裡。
我不明所以便發了脾氣,和那招惹我的人打了起來…獄警根本不管這些,所有人都指證是我先動的手,於是我被關進了小黑屋反省。”
說到這裡,余梟抬起胳膊展開手掌比劃著,又不自覺的縮起身子,好似那樣的場景讓她非常害怕,她閉上眼睛於是又陷入到了那間只能容人坐下卻不能躺著的一方天地,喉間哽咽得要命:“我蜷在角落裡…緊緊的抱著自己,密不透光的空間裡只有排風扇再響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真的好黑。
任由我怎麽哭怎麽認錯,哪怕是歇斯底裡…都沒有人搭理我,就好像這個世界拋棄了我,就算死在裡面,也不會被人發現。
那一天在那個黑暗的空間裡,有魔鬼抽走了我的靈魂,那種墜入黑暗深淵的恐懼…你是永遠都體會不了的。”
結束這個悲傷的故事,余梟突然莫名的大笑起來,她啼笑皆非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憐,腦袋死死抵著沙發靠背,接著又搖了搖頭:“這就是我的人生,注定了在劫難逃,好像不走這一遭都不行。我媽走了以後,我對這個世界以至於我的人生都沒了念想,什麽復仇…什麽以牙還牙…我都沒再想過,我隻想著能活一天就活一天,哪怕苟延殘喘。
我知道你的出現單單不是為了完成我母親的夙願,你心有余悸,怕我出獄了繼續跟你沒完沒了,像我這樣一無所有的人,跟你鬥跟你鬧,損失慘重的只有你的簡氏,對麽?所以你要穩住我,讓我開始新的生活,只要我一天在這世上,就會是你的一個威脅,對麽?
即便是恨你,但我也不會做壞人,你放過我吧,我怕了…真的怕了,你還想在我這裡得到什麽,我就剩一條命了,如果你要的話一定有辦法…反正我已經看不到未來,只剩絕望了。”
余梟的悲觀很徹底,仿佛連著呼吸都帶著莫大的絕望感。
或許是酒精在作祟,簡語夢大膽的靠近余梟,她能在那雙被眼淚迷蒙的雙眼裡看見自己,索性伸手拽著余梟的衣領,將這一具軟趴趴的身體拉起,余梟剛坐直卻又無力的重倒在沙發裡,帶動著簡語夢一起,二人的姿勢竟帶著一絲無法言喻的曖昧。
余梟壓住了簡語夢的胳膊,看上去就像是簡語夢摟住她的肩頭一般,這女人也乾脆揉著她的臉頰,安撫道:“你是個乖孩子,我並不覺得你會對我造成威脅。”
余梟閉上眼,隱忍著心底洶湧的難過:“你能抱抱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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