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長得並不像先皇后麽?
“去吧。”青雨對身旁的影子說,“這是我第一次答應信徒的請求,帶你回家來。”
真正的安平公主從光芒裡走了出來,她的腳沒有碰到地面,像一縷幽魂飄向矜帝,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她就那麽直直地盯著矜帝,“父皇,女兒回來了。”
矜帝渾身發顫,他終於明白什麽是真正的報應,他揮動羸弱的手臂想要趕走安平,可那縷幽魂不留空隙地朝他包裹而來,挾住他的咽喉,他渾身的溫度飛速退去,眼淚都凍成了冰,臨終前他還想說什麽,可青雨這時卻轉身向殿外走去,他張著手掌想要抓住什麽。
然而生命飛快地流逝,呼吸逐漸停止,他的眼睛都還沒來得及閉上,就被自己從未謀面過的女兒的亡魂給帶走了。
李丞相在青雨身後出了殿門,他將門帶上,站在青雨身邊。
從太極殿往下看去,整個皇城就像一片方方正正的獵場。
“您一直在流血,沒關系嗎?”李丞相低頭看向不斷從青雨袖子裡流出來的血,將她側身的衣服都染紅了。
青雨:“我回到人間,做過四件功德,今天是第四件,救你女兒是第三件,還有兩件,都是關於薑帛。但是從今天開始,我要做的事再與功德無關,可我仍希望有人能站在我身邊。”
李丞相:“您希望我能幫您?”
青雨:“能嗎?”
李丞相望向遠處宮城與天際的分界線,長歎了聲氣:“不幫能怎麽辦呢,我親眼目睹公主弑君,難不成還能全身而退嗎?”
青雨含著笑,“有這麽誇張麽?”
李丞相將青雨送他的折扇刷一下抖開,大步邁下台階:“當然誇張了,子不語怪力亂神。”
薑帛無力地趴在地上,折扇攤開展在她面前,百斤的屍體躺在不遠處,那方小小的窗戶外照進來的光芒始終沒有變過,淡淡的幽藍色的光,將牢房襯得更加幽冷。
當時薑帛在青鳥閣罰跪時,每天也是數著時間過,可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漫長。
尤其她感到自己的生命體征正在下降。
她抬起手臂,讓還未完全乾涸的血順著原本雪白的肌膚慢慢從指尖流下來,滴在地磚的縫隙裡。
“她喜歡我。”
一滴。
“她不喜歡我。”
又是一滴。
“她如果不喜歡我,為何送我護身符?”
“可她若是喜歡我,為何到現在還不來救我?”
薑帛指尖吊著一滴血,遲遲不落下來,薑帛盯得眼睛都發直了,她應該是喜歡我的吧?
啪嗒——
血落在堅硬的地面上,薑帛眼裡射出驚喜,她喜歡我!
就好像流的不是她的血一樣。
“你怎麽這麽笨?”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薑帛倏地抬起頭,就看見青雨正笑吟吟地蹲在她面前,溫柔地看著她。
“青雨??”薑帛不敢置信。
“怎麽不找我救你呢?”青雨問道。
薑帛朝牢房門口看去,門鎖沒有任何被動過的痕跡,青雨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難道她不怕被自己知道她的身份嗎?
“我以為你不管我了。”薑帛委屈地說。
青雨摸著薑帛的臉,輕輕擦拭她臉上的血跡,“我怎麽會不管你呢,我們都有過肌膚之親了。”
一股酸熱湧上薑帛的鼻頭,這一天受到的委屈和戕害都仿佛被青雨這句話安撫過去,她張開懷抱,想緊緊地將青雨抱住,再也不要讓青雨跑了。
嘩嘩啦——
薑帛感到手上一陣疼痛,鎖鏈的聲音讓她突然從夢裡驚醒。
她坐在地上,牢房裡仍是只有那幾道冰冷的幽光,手上腳上仍套著重重的鎖鏈,地面上的血已經凝固了,但她的傷口仍在不停往外滲血。
那種悵然若失的心情佔據了薑帛的心裡,她默默地望著四周冷冰冰的牆壁,發覺自己臉上不知何時已多了幾道淚痕。
半晌後,薑帛將臉埋進自己的懷裡,低聲啜泣了起來。
此時梧桐殿外,荊泉用五指抓著地面一點點朝梧桐樹爬過去。
“你們不能——”
“啊!”
梧桐樹應聲倒地,最後砍下這斧的武士滿意地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向邱帝衛請示下一步該怎麽做。
邱帝衛看了眼荊泉,沒什麽反應,朝那武士揚了下巴,“掘出樹根。”
“是!”武士們意頭正酣,立刻便高高將斧頭揚起。
正在這個時候,從太極殿的方向傳來沉厚的鍾聲。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那是……
荊泉翻倒在地,望向太極殿的方向,“那是……”
梧桐殿靜得嚇人,所有人都朝鍾聲的方向注目,當鍾聲一遍又一遍響起,整個宮裡的空氣都開始變得肅穆,黃昏的氣息逐漸開始籠罩著這座宮城。
待鍾聲暫時停止,突然荊泉高聲吼道:“帝衛在此,侍衛聽令!”
最開始沒有人反應過來,過了幾秒後,原本愣在原地的侍衛們立刻應聲:“聽從荊帝衛調派!”
那手持刀斧的武士們站在原地開始慌張起來,就看到荊泉朝他們露出得勢的笑,絲毫不因她是趴在地上而顯得勢弱,邱帝衛連連向後退了幾步,房統領閉起眼睛,似乎認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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