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帝讓李丞相上前,將布帛交給他看,怎料李丞相也只看了一眼便完全失去血色,拿著那布帛竟愣在矜帝面前,“這……這……”
“到底怎麽了?”薑帛墊著腳,奈何距離太遠,她根本看不見那布帛上寫了什麽。
“想知道?”青雨問。
“非常想知道。”薑帛肯定地說。
誰也不知道青雨在想什麽,但若是敏感的人這時就該能預感到青雨在憋壞心眼,只可惜薑帛此時心思全在那布帛上,等她反應過來,隻感到背後突如其來的力道將她往前重重一推。
她五官在猝不及防下變了形,耳畔傳來青雨毫無波瀾的聲音:“我幫你。”
薑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卻已然來不及,她就這樣被青雨推了出去,向前撲出十余米,宮人們伸手撈,卻似中了邪般連衣角都沒碰到,終於薑帛抓住什麽,瞬間她就意識到她是從李丞相手裡將布帛搶了過來。
她摔在地上,布帛攤在她身旁,她撐著手臂側身一看,只見那布帛上洋洋灑灑是由李丞相親筆撰寫的祭祀祈文,書法工整,遒勁有力,內容澎湃,講述矜國百姓如何虔誠拜祭青鳥神,請青鳥神一定要向矜國賜下恩澤,保佑矜國風調雨順等等。
薑帛視線往下一看,就看見布帛最下一行還有一排字:
【今薑帛來人間一遊,問諸位安。】
這顯然不是李丞相的筆跡,筆風秀麗,字體清瘦,倒像是個女子寫的。
李丞相站在薑帛面前,如黑面羅刹,擋住了大片的光線,“侯府教養得好啊,小縣主做事,當真是不考慮後果。”
薑帛看向事不關己的青雨,欲言又止,李丞相蹲下身,撿起薑帛身邊的布帛,以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道:
“你看她也沒用,你以為在這種時刻她會站出來保你麽?連這種場合你都敢做亂,這次不將你治罪,老夫便卸了這左相之職。”
薑帛:“不是我。”
“這話留給陛下說。”
薑帛緊抿住嘴,飛快思考,李丞相的臉提醒了她什麽,忽然她於人群裡瞥見一道視線——
三公主留菁。
留菁是花易貴妃所生,而花易貴妃又是李丞相的胞妹,上次她害得花易貴妃被禁足三年,又差點兒讓七皇子被放逐宮外。
盡管七皇子後來沒有被送出宮,聽說是公主下旨讓他留下。但留菁因此對她恨意很深,以留菁謹慎的性格。
若是要害薑帛,定會選一個讓陛下也無法袒護的場合,譬如青鳥誕祭祀禮,百官在側,陛下即使有心偏袒,眾朝臣也不會服,況且留菁還有李丞相這麽個靠山。
李宴然居然還說她爹是好人,好個屁。
留菁唇角微勾,肩膀半抬,與她平日一般高傲,半笑中不藏好意,甚至朝薑帛挑了下眉。
“是你。”薑帛用嘴型說。
留菁慵懶地偏過頭去,似乎覺得薑帛這次死定了。
果然是她。
“陛下,這不是我寫的。”薑帛從地上跪起來,立刻就道。
薑子期和霖夫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薑帛突然辯解,遂意識到薑帛恐遭了人陷害。
於是兩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跪在薑帛身側,薑璟也跟上來,跪在最後。
矜帝緊皺眉頭,布帛上的字他一看就知道是薑帛的筆跡,他從來知道薑帛頑劣,竟沒想到這次居然敢在祭祀禮上胡鬧。
縱使他再喜歡這個外甥女,也不能容忍任何人冒犯皇權和青鳥神。
李丞相拱手請意:“陛下,薑小縣主膽大妄為,若不治罪,恐難服眾。”
“我說了不是我。”薑帛說。
李丞相:“今早縣主可靠近過青鳥閣?”
薑帛:“去上了炷香。”
“可往香灰中放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
“人證。”
“宴……”薑帛本想說李宴然,但忽然想到李丞相是宴然的父親,這種場合下讓宴然替自己作證,豈不是陷宴然於兩難,她想了想,眼珠子咕嚕一轉,轉向青雨:“公主知道的。”
青雨在看旁處,聞言輕轉過頭,“我知麽?”
薑帛:“……”
李丞相蔑然一笑,壓低聲音對薑帛道:“這就是你忠心侍奉之人,不過如此。”
薑帛狠狠齜了下嘴,“要你管。”
“住口。”矜帝怒道,“薑帛,看來朕平日寵你太過,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是嫌宮裡太平靜麽?!來人,將薑帛拿下,送去大理寺懲辦!”
“陛下恕罪!”霖夫人求道。
“陛下,事有蹊蹺,請陛下開恩!”薑子期道。
“不是我做的。”薑帛堅持道,“陛下,青鳥神是我最為敬仰的神靈。無論冒犯誰,我也不會冒犯青鳥,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
“難道也是有人將你推出來的麽?”矜帝凌厲的目光看向她。
“我……”薑帛頓時啞口。
“是我推她出來的。”一個聲音在旁邊說。
“安平?”矜帝怒意瞬間消了一半,“你說什麽?”
“薑帛扶我腰時故意佔我便宜,我一時羞憤,遂推了她出去。”
薑帛側仰頭盯著青雨:“??”
群臣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不說薑帛是不是真的佔了公主便宜。
但誰也沒從公主那張冷淡如水的臉上看到過‘羞憤’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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