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薑帛本都要走了,聽到這話回頭看向那婦人,“你呢?”
婦人泄氣跪坐了下去,“您要就拿去吧。”
就在此刻,薑帛身邊空空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女孩,那丫頭唰一下跪下去,雙手一伏,朝著薑帛不斷磕頭,“謝謝神仙姐姐!!謝謝!!謝謝神仙姐姐!!”
夫婦倆目瞪口呆,岸上圍觀之人發出疑問與驚歎。
“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丫頭怎麽在岸上??”
“搞什麽嘛!!”
“你沒事??”那孩子的父親跪起來就要過來逮她。
薑帛擋了過去,向女孩伸出手,女孩抬起水靈靈的眼睛,是個唇紅齒白看起來十分伶俐的丫頭。
女孩猶豫了一下,見薑帛仍用那種溫柔的眼神看著她,才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慢慢將手遞給薑帛。
薑帛拉起她往自己身後一藏,對那對還想過來拉孩子的夫婦說:“在我面前,言既出口,則如覆水,不可收回。這孩子以後便跟著我了。你們散去吧。”
岸上賞花的人平白看了這樣一場鬧劇,敗興而歸。
那對夫婦不敢在薑帛面前放肆,本來看起來還想抓著這丫頭教訓什麽,卻只能憋著氣離開。
吃晚飯時,李宴然盛了一大碗飯放到這丫頭面前。
丫頭盯著高成小山的米飯,看了眼薑帛。
“看我做什麽?”薑帛沒看她,卻知道她在看自己,“吃飯。”
這丫頭渾身瘦得皮包骨,看樣子應該只有七八歲,但荊泉一問,都十歲了。
“你爹你娘平時不給你飯吃嗎?”荊泉直接就問。
女孩捧著碗,像端著珍寶似的,點了點頭說:“嗯,阿爹說我一個女孩吃那麽多沒用。”
“那你娘呢?”荊泉問,“我看你娘好像比你爹更關心你一些?”
女孩想了想,“嗯有時候吧,但娘還是更喜歡哥哥,她總說這個世道女孩子沒有出路,只能趕緊長大,日後可以去樓裡賺點銀子,達官貴人的銀子總比窮人的銀子好賺。
不過我覺得他們說的不對,矜國以前不就有一位女帝嗎?女帝身邊還有三位帝衛,她們不都是女孩嗎?”
李宴然與荊泉各坐桌子對面,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薑帛拿起碗,沒理她們,自己開始吃飯。
那丫頭見薑帛動筷,這才拿起筷子猛地往嘴裡趕了幾口飯。
李宴然給她夾了些菜,“慢些吃。”
這幾十年裡,荊泉和李宴然總是避免在薑帛面前提到青雨。
所以這丫頭突然說到女帝,荊泉和李宴然都有點不知怎麽接話。
為了轉移話題,荊泉故意問薑帛:“你從何時知曉她的處境的?”
薑帛本就無心吃飯,方才動筷是知道這丫頭在等她。
放下碗,薑帛說:“青雨留給我的那枚梧桐葉可載兩人,救她之時,我聽到她說——”
“我不要離開,讓我死在這裡……回去阿爹阿娘一定會怪我沒看好哥哥。他不是我推下去的,水好沉,我救不到他。我也不要去樓裡,他們說了,去了那裡,人就髒了。”
“活下去吧。”
水裡響起一個沒有感情的聲音。
她現在知道了,那個聲音就是眼前這個名為‘薑帛’的。
當她被一股力量從水裡帶起來時,她聽到那個聲音用一種冰冷而且稍微有些嫌棄的語氣對她說:“不要髒了她的冥河。”
聽完一席話,荊泉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似地點了點頭,她看向女孩:“所以你如何能在水裡說話?”
女孩低下頭:“我沒說話,那是我心裡想的……”
荊泉瞅向薑帛:“那你是怎麽聽到她心裡在想什麽的?”
薑帛隻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
從這天起,女孩在薑帛身邊留下來了。
李宴然給她重新取了一個名字,叫‘暖熒’。
當問到姓什麽時,暖熒不假思索說要隨薑帛姓。然而薑帛卻說薑姓不好,不要她姓薑。
最後還是荊泉解了尷尬,說讓暖熒隨她的姓。
暖熒跟著她們三人一起住,她們雖全部出身王公貴族之家,卻對享樂沒什麽追求,暖熒更是不在乎。
所以這四人在河岸上的木屋裡住得相當融洽——盡管暖熒有點怕薑帛,因為薑帛對她太冷淡了。
終於有一天荊泉忍不住說她:“你就不能對那孩子好點嗎?等以後我與宴然相繼去了,可就剩你和她相依為命……”
她突然被李宴然看過來的視線提醒,知道自己這張嘴又說錯話了。
“哦不是……我是說,暖熒還小,需要身邊人給她溫暖,你不能總是對她冷冰冰的,這樣對她的成長很不好……你明白我說的意思沒?我絕對不是說青雨回不來。”
薑帛:“……”
盡管荊泉這麽說了,但薑帛對暖熒的態度並沒有變化,李宴然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強求,幾十年漫長的等待已經使薑帛對人情世故變得非常冷淡,她每天在青鳥閣外烹茶,人來人往,卻始終沒有她想見的人。
但李宴然作為一名長者,還是肩負起開導的重任,她將暖熒帶到河邊,兩人垂腿而坐。
“你不要怪她,”李宴然開口就說,“她這些年過得不太好,心裡藏著很多事。但既然她將你從那個家裡帶出來,就不會是完全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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