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從我第一次在皇宮校場見到她。直到現在,她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不是麽?”
她說得沒錯,薑帛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青雨只是不同她說。但若是偶然從青雨嘴裡知道些什麽,這些故事總能再從別的什麽地方得到印證,青雨的確從不曾騙過她。
李宴然:“所以我覺得這要麽是天道對神的某種束縛,要麽就是神靈之間各自達成的默契。總之‘神靈從不騙世人’應該是真的。”
薑帛若有所思:“若他沒有騙我,那便只能是他有所隱瞞。”
此時,在沒有女帝的梧桐殿內,三個女孩圍在李丞相身邊,就見李丞相端著茶杯撥了良久,泡的茶已經沒有了熱氣,他卻連一口都沒喝進嘴裡,隻擰著他那標志性的眉頭思索著什麽。
她們三個誰也沒打擾他。
過了不知多久,窗外一隻麻雀叫了聲,李丞相才動了下身體。
“的確有問題。”李丞相那皺結巴的眉頭終於緩了口氣,他放下茶杯,看著薑帛,“你說的沒錯,他的話裡的確有一句有問題。”
“哪句?”薑帛立馬問道。
“和以前一點都沒變。”
薑帛慢慢向後回正身子,視線逐漸凝結。
荊泉卻不懂,“這句話有什麽問題?”
李丞相瞥了她一眼,“你是怎麽當上帝衛的?”
“……”
“腦子長在脖子上完全不轉麽?”
荊泉先前冒犯過李丞相,李丞相這是故意找她茬,荊泉告訴自己,為了薑帛,忍了。
李丞相這才繼續對薑帛說:“陛下她是不會騙人的,若我的腦子還未糊塗,當時陛下為了你去找社神幫忙時,我曾問過她是否認識社神,她說不認識。
那也就是說,當時是陛下與社神第一次見面。但社卻說她‘和以前一點都沒變’,社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指的以前一定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前。可是在陛下的認知裡,她‘以前’並不認識社。”
荊泉長長‘哦’了一聲,“所以社老早以前就在關注陛下,但陛下自己並不知曉。”
李丞相這才端起茶杯短暫地抿了口冷茶,“應當如此。”
-“您認識社嗎?”
-“不認識。”
-“那麽他會幫您嗎?”
當初進行這場對話時,李丞相的立場是想阻止青雨去請求另外一位神靈的幫助,他以為像青雨這樣從不將蒼生大地放在心上的人一定會在社的面前自取其辱,卻沒想到社輕易便施出援手,青雨也沒受到他的責問或羞辱。
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推斷得一樣,社在更早之前便開始關注青雨了,只是青雨自己不知道。
聽說上次青雨弑神差點兒死掉,也是社神趕來救了她。
弑神本身就是違背天道,社神救一個違背天道的神,等同於違背天道。
若只是普通的關注,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薑帛一直沒有說話,顯然她的疑慮和李丞相一樣,社神真的是因為慈悲才會為青雨做這些事嗎?
那個荒誕的想法再次襲擊薑帛,薑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麽荒唐的事情,可她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敲打她的思想,社神究竟和她祖父有什麽關系?
倘若祖父就是社神,那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畢竟祖父曾經那般尊畏青雨。
剛知道青雨身份的時候,薑帛甚至還想過,祖父對當年川魚國的青帛公主是不是曾存在過敬仰之外的知慕少艾?
然而此刻,薑帛不敢深入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如果社神真的就是祖父,她該怎麽辦?
若是祖父曾喜歡過青雨,而此刻的社神——也就是祖父仍然喜歡著青雨,她該怎麽辦?
薑帛很亂。
“其實還有個很好解決的辦法。”李丞相思忖著說道。
李丞相的聲音將薑帛從越來越可怕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簡直是救星,薑帛發覺自己額頭上竟滲出一層汗。
“很熱麽?”李丞相露出疑惑。
荊泉伸手在薑帛背後一摸,“你怎麽回事,出這麽多汗?”
“沒什麽。”薑帛慌忙將荊泉的手撇開,不讓人注意到自己的混亂,“您接著說。”
李丞相沒放在心上,接著道:“倘若‘神靈不能欺騙世人’是他們神靈之間所信奉的一套準則,只須讓本相當面問他幾個問題。就算他不答,本相亦能將他的秘密全部刨出。”
“這樣麽……”薑帛還是心不在焉。
李丞相:“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能讓本相與他見上一面?”
李丞相說完這話,視線便與李宴然和荊泉直直看向薑帛。
薑帛不得不站起身,“我去找社的神龕。”
“以誰的名義?”李丞相問。
薑帛猶豫半晌,說出這幾個字時顯得非常艱難:“薑小仙豬。”
說罷,幾人陸續離開梧桐殿。
李宴然最後出門時拉住李丞相的袖口,“對了,父親……”
“你還想說什麽?”李丞相瞥眼瞧她。
李宴然想了想,聲音中帶著哽咽:“您要不去冥河……運河看看?”
女兒說話一向不會吞吞吐吐,李丞相察覺異常,“為何?”
“我在那裡見到了母親。”李宴然側身從李丞相身邊走了出去。
“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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