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總想著佔我便宜。”青雨從薑帛臂彎裡繞了出來。
薑帛懵了一下,等她從石頭上跳下來,落在雪地裡,青雨已經走出有段距離了。
望著青雨離開的背影,薑帛想了半天,冒出句:“誒,你也喜歡我的吧!”
青雨站在雪地裡,雪花紛紛落下,她身旁的梅花開得極好,仿佛簇擁著青雨,給予著青雨最熱烈的情感,薑帛沒有追上去。
但她能感覺到青雨對她並不真的冷漠,她預感青雨會轉身。
就算她沒了以前的記憶,心裡卻擁有這種底氣。
然而青雨卻只是側過臉,雪花從她身側簌簌飄落。
薑帛看到她側臉上露出的淺笑,然後看到她嘴唇輕輕動了動,只有簡單的三個字,但是是帶著笑意的:“一點點。”
青雨離開後,薑帛留在侯府呆了整個下午,她發現自己先前可太喜歡青雨了,放畫的架子上好些張都是青雨的畫像,側臉、背影、正臉、站著、坐著,還寫了幾封劄記。
可惜劄記裡寫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比如第一次見面時青雨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如果讓我知道火是你放的,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隔天青雨居然還於眾目睽睽之下拿箭指著她,害得她與帝衛首領之職失之交臂。
“我好招人恨哦。”薑帛看著自己寫的劄記笑道。
翻了翻,沒寫什麽重要的事,基本上就是薑帛追在青雨屁股後面,慢慢發現這個人的冷漠下面藏著許多秘密。
至於這些秘密是什麽,薑帛感覺自己後來應該找到了一些線索,並且確切地知道了什麽。
但是出於某些原因,又或者是這些秘密並不能再讓另外的人知道,所以並未被自己寫入劄記。
薑帛只能從自己劄記的字句間推測出自己得知某些秘密時的震驚和糾結,還有一點,她沒有一個詞真正在說這件事。但字裡行間薑帛能感覺到,她會心疼青雨。
哎。
薑帛不知自己為何要歎息。
盡管說這些劄記並沒能讓薑帛想起什麽。
但薑帛還是在其中找到了一句語焉不詳的話,被單獨寫在空白處:“江邊碧血吹青雨,化作春芳悲漢土。”
這是首亡國詩啊。
尤其這詩裡有兩個字格外顯眼,青雨,為何會有青雨二字?
青雨已經是女帝了,矜國也沒有亡,為何薑帛會將它單獨寫在劄記上?
還有今天發生的那件奇幻事情,青雨究竟是何身份?
總不能真是仙女吧?
薑帛躺在床上,舉著劄記看了半天,懊惱自己怎麽不再寫詳細點,可是想了想,她不是那種會遮掩的人。
倘若她當時只寫了句語焉不詳的東西,會不會是因為這句話背後的事情根本不能寫下來?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呢?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誰?”
薑帛從床上跳下去開門,就看到畫眉手裡拿著一封信。
“二小姐,給您的信。”
薑帛很少會收到信,“誰送來的?”
畫眉搖搖頭:“那人隻說信是給您的,還說您收到信以後,要按照信裡的內容回一封信到指定的地方,奇怪極了,從沒見過這樣送信的。”
薑帛往四周看了看,“你在何處收到這封信的?”
畫眉:“就方才,霖夫人遣奴婢來問小姐要不要在侯府用晚飯,剛到門口就看到有個人正要敲您的門,見到奴婢,他便讓奴婢轉交。”
薑帛也覺得奇怪,她當著畫眉的面將信封拆開,裡面整整齊齊折了好幾張紙,看起來是封很長的信。
“我不在侯府用晚飯。”薑帛讓畫眉先去回母親的話,自己拿著信回到屋內。
信還沒展開,看到側邊第一列字便愣住了。
那是——
【薑行鞅致吾孫薑帛書。】
祖父?!
青雨從侯府離開後沒有立刻回宮。
她走在青鳥城的主街道上,大雪紛飛,路上鮮有行人,她的頭髮上落滿晶瑩的雪片,襯上她那身淺淡顏色的衣裳,整個人宛若開在高山上不惹凡塵的雪蓮。
明明走在紅塵裡,卻又仿佛離紅塵格外遙遠。
迎面走來一個穿著雪白絨衣的人。
錯身時那人在她耳畔笑道:“她會在這個冬天重新喜歡上你。”
青雨未置一詞。
眨眼之間那人突然又出現在青雨另一側,“最後一場冬雪到來之前,吾將帶她走。”
青雨淡淡瞥他一眼,“有我在,你帶她不走。”
“青鳥,你壞了神界的規矩。”幻神告訴她。
青雨沒理會。
漫天雪片幾乎將他二人吞噬進去。
幻神驟然擋在青雨面前,神色黯然:“神與凡人不能在一起。”
青雨置若罔聞,從幻神身體穿了過去。
幻神轉過身,下一秒再次出現於青雨跟前:“青鳥,你該知道的,幻神並不濫殺無辜,吾所作為,皆為天道,天道規定凡人不能與神在一起,遂命吾於冬雪之際消除這世上對神靈存在妄想之人,相信吾,她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甚至她不會意識到那是臨終前的幻覺。”
“我不會讓你帶她走。”青雨冷淡地重複了一遍,幻神說的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幻神冷笑:“這並非你能決定,天道如此,自古至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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