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時,青雨手裡的杯子突然裂出一道紋,暖熒估計是自己話說重了,見青雨表情不太好,心裡開始發虛,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青雨將岌岌可危的水杯安放在桌上,面無表情道:“我真希望你是一個啞巴。”
暖熒:“……”
青雨撐著桌邊,剛要站起來,就被從門外進來的薑帛扶住了,暖熒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不是都被薑帛聽見了,心裡緊張起來,可是打量薑帛的神色又沒有生氣的意思,暖熒心虛地退到一邊,看著薑帛將青雨扶進內屋。
“你說你與她較什麽勁?”薑帛讓青雨靠在榻上,給她身後墊了個軟枕。
青雨疲倦地靠著,眼睛不由閉了起來,“這梧桐子莫不是放久受潮了,這幾日身上總覺無力,難以與這副身體融合。”
“應當不會吧,”薑帛奇怪,“我每年都會從那株梧桐樹上收取最新鮮的梧桐子加以保存,會不會因為剛回來還不習慣?”
“不知。”
薑帛倒沒有什麽不放心的,社神前天還同她保證過,青雨身體沒有問題,只是可能還需要些時日習慣。
而且木先生也說他們只是在冥河下呆久了,慢慢就會恢復的。
很快青雨便睡著了,薑帛安靜地看著她的睡顏,過了會兒便吹了燈陪她睡下了。
接下來這幾日,暖熒都沒有再出現在青雨面前。
直到月裡中旬的某日,照舊薑帛與李宴然去青鳥閣放茶,隻留下荊泉在家照應青雨。
青雨坐在屋裡看書,荊泉坐在門檻上看外面的天。
“公主,”荊泉問屋內的人,“其實您當年為何一定要將冥河引入人間?”
荊泉向來不好奇往事,因此當她問起時,青雨略顯詫異,卻如實回答了她:“為了鎮壓天道。”
“為何要鎮壓天道呢?”荊泉又問。
青雨對荊泉是很有耐心的,“為了報復在此之前我所經歷過的悲慘的人生。”
荊泉:“是指川魚國那段歷史嗎?”
“嗯。”
荊泉若有所悟,“如此說來,公主不肯原諒社神與桂神,也是因為他們對你的際遇袖手旁觀,甚至可以說是他們的私願導致公主不得不經歷那樣慘痛的過往。”
青雨沒有回答。
“如果是我父母那樣對我,我也不會原諒他們。”
荊泉歎了口氣又說:“可是我的父母已經離開我幾十年了。”
書忽然從青雨手裡滑了下去,落在地面上發出書頁清脆的聲音,荊泉回神,正要過去幫她撿,忽然青雨眉頭擰緊,對荊泉道:“聞到味道了麽?”
荊泉使勁嗅了嗅,突然瞳孔放大,衝向窗口,扶欄望去。
只見岸上幾顆櫻花樹已燒著了。
岸上樹本就種得密集,而且當下正值盛花期,火一燒起來便將周圍的樹都點著了,火勢蔓延很快,荊泉跑回青雨身邊,在青雨面前彎下腰,“公主,我背您出去。”
然而半天沒有回應。
荊泉回身瞄青雨,見青雨安靜注視自己,初時還不明白為何,忽然間她眼神閃了下,驟然意識到青雨為何這樣看著自己。
反應過來後,荊泉不由得歎了聲氣,這才感覺腰間用力過猛引起的腫痛。
她早已老了,背不動人了。
“我自己走得動。”青雨站起來,在荊泉的牽扶下朝門外走去。
岸上已燒成一片,幸而這會兒還早,出城來賞花的遊人尚不是很多,荊泉瞧著岸邊離這裡有些距離,花樹定是保不住了,但她們住的房子應該不會被殃及。
可就在這時,荊泉看到火裡有一個人。
那是——
“暖熒!!”
荊泉奔出,火勢很猛,很快荊泉便無法靠近。
火裡,暖熒舉著火把,將還沒燒起來的樹點燃,她下定決心不讓任何一棵樹免遭於難,她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瘋了。
青雨隨後走來,像淡水般盯著她:“你想效仿我浴火重生麽?”
暖熒露出悲哀的表情:“沒有人愛我,爹娘不愛我,她不愛我,世上所有人都不愛我。”
青雨:“如果你想以死威脅我,那麽你現在就可以死了。”
“暖熒,你瘋啦。”荊泉怒道。
暖熒卻充耳不聞,隻對青雨道:“你不是喜歡這岸上的花嗎?我偏要燒了全部。我知道你們要離開這裡,你不想讓我跟著。可是我只有她,也只要她,你明明已經不要她了,為何現在要回來!!”
岸上陸續有趕來救火的人,可火燒得太旺了,很快火焰將花全部都吞噬了,河岸上空彌漫著滾滾的濃煙,荊泉嗆得直咳,半捂著眼睛想去將暖熒拉出去,卻被青雨輕易按住了手臂。
“不要管她。”青雨說。
荊泉:“可……”
而此時,薑帛正在青鳥閣前放茶,抬頭時忽然看到遠處上空飄起的黑煙,是河岸的方向。
不等她反應,就聽到有人喊著去救火。
李宴然與薑帛兩一對視,薑帛便原地消失了。
薑帛出現在河岸上時,第一眼就找到了青雨。
“你沒事吧?”薑帛飛快過來上下檢查。
青雨搖搖頭,示意她看身後。
薑帛轉身,只見暖熒一身烏黑,狼狽地坐在地上,手腿上還有燒傷的疤痕。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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