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瑾傾過身,朝她拍拍手,哄道:“來,笙兒,朕抱抱。”
“不嘛不嘛,我要母后。”
朱玉瑾卻一把抱起她放在自個兒腿上:“母后身子重,朕陪你玩。”
小公主的嘴兒嘟得老高,氣惱的小模樣像極了孟昭菀。
孟昭菀道:“皇上,你整日只顧著批奏章,笙兒都不喜歡你了。”
朱玉瑾把小公主抱緊了些,低頭在她軟乎乎的臉上親了親,奶香味撲鼻,一時心都化了。
小公主很好哄,咯咯咯的笑起來,笑得直打嗝。
孟昭菀卻不準她們再鬧:“皇上你一身酒氣,別把笙兒熏著了。”
她扶著肚子笨拙地起身,牽住小公主的手:“走,笙兒,你先陪母后出去透透氣,母后再陪你去禦花園捉迷藏,可好?”
“好呀好呀!”小公主跳下地,使勁拉著孟昭菀,就要往外走,“母后,快些,快些!”
朱玉瑾看得緊張,忙跟去護住孟昭菀的腰:“小心。”
“臣妾有書桃陪著呢,皇上安心吧。”
“不是說好讓朕一會兒陪你看煙花嗎。”朱玉瑾顯露點委屈,更像是在撒嬌。
“有笙兒陪著,煙花一樣好看。”
“那朕呢。”
孟昭菀皺皺鼻子:“臣妾才不管皇上呢。”
她的話雖無情,但心底愛意滿滿,撇了眼珠簾外醉醺醺的群臣,見沒人注意到她們,便用袖子遮了小公主的眼,飛快的在朱玉瑾唇上啄了一口。
朱玉瑾飄飄然,大方的放她們母女二人去了。
然後坐回去,又飲了幾杯,不一會就不勝酒力,撐著腦袋打起了盹兒。
再一睜眼就見金喜面無血色的跑進殿來,頭頂和雙肩蓋著一層薄薄的雪。
他跑的太急,重重摔了一跤,摔破了頭,額角的血淌了滿臉也顧不上擦,跌跌撞撞的跑到她身邊:“皇上……皇上……”
朱玉瑾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酒醒了大半:“出了何事?”
“皇上!”金喜趴俯在她腳邊,像是用盡全身力氣,道,“小公主……沒了……”
朱玉瑾的心臟驟然一墜。
滿殿的歌舞升平也驟然停滯。
朱玉瑾渾身不可抑製的顫抖著,不可置信道:“方才人還好好的!皇后呢,皇后在哪?”
金喜道:“皇后娘娘忽聞噩耗,昏死過去,太醫說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朱玉瑾頓感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發黑。
再一睜眼,夢便換了地方,她人站在禦花園內,站在漫天大雪中。
小公主被她抱在懷中,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脖頸間的掐痕浮於蒼白的皮膚之上,比血更刺目。
她撫摸著小公主的臉,比雪更冷。
群臣和奴才哭哭啼啼的跪了一地。
金喜哭腔不止,額頭的血仍未止住,他以頭點地,血融進雪地:“皇上,您節哀啊。”
朱玉瑾悲痛欲絕:“查,給朕查!事發時,凡伺候小公主的一眾人等和禦花園的管事、奴才,皆入錦衣衛昭獄。”
上官敬擦掉眼底的淚,抱拳道:“微臣領命……查清後呢?該如何……處置?”
朱玉瑾閉上眼,話語從牙縫裡擠出來:“皆賜死!”
禦花園內當即哀求聲不斷,一眾宮女太監以頭磕地,高喊著皇上開恩。
混亂中,巡邏宮城的侍衛抬著一張擔架由遠及近,上面蓋著一塊白布,被血染紅了大半:“皇上——”
他們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朱玉瑾一臉木然,不肯放下小公主,卻也不問他們抬著的是誰?
金喜從地上爬起來,捏著白布一角,猶豫的掀開,待看清死者面容後眼瞳急劇收縮。
竟是安懷鄉君!
群臣嘩然。
朱玉瑾向後踉蹌一步,眩暈之感密不透風的包圍住她,整個人如風中殘葉,搖搖晃晃著,像是終要被這個冬夜刮去最後一絲生氣。
寒冷慢慢侵入她的骨縫,冷得她鑽心。
她險些抱不住小公主。
金喜和上官敬扶住她,待到她舒服些後,她已坐在了萬春宮的偏殿。
懷中早沒了小公主,手中端著半盞涼透的茶。
這又是一個新的夢了。
熏籠裡裝著銀絲木炭,燒得啪啪作響,響聲在這死氣沉沉的配殿內分外刺耳。
朱玉瑾環顧四周,似乎是想認清自己身在何處。
像是在萬春宮。
神思恍然中,寢殿的方向傳來一聲淒哀的叫喊,緊隨而來的哭聲更是肝腸寸斷。
“我的孩子啊——”
朱玉瑾聽出來了,是小皇后的聲音。
她手一抖,茶杯摔個粉碎,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外面寒風大作,吹涼了她的衣袍,也吹歪了她發頂的玉冠,更是吹得她暈頭轉向,竟一時分不清小皇后的哭聲來自於何處,像隻失了準的飛鳥,在院中胡亂的來來去去。
“皇上——”
朱玉瑾定住腳,見是接生嬤嬤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在喚她。
她的心一下就沒那麽亂了,凍僵的唇角動了動,揚出一大大的笑臉,一把拉住對方,興奮道:“皇后可還安好?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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