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選中的太醫是太醫院的院首,名叫史回生。
他出生於醫藥世家,名字取得很吉利,起死回生,一聽就讓人感覺值得信賴。
只是年老體弱,身形單薄,書桃輕輕松松的就把他拽到了帝王身旁。
孟昭菀和他頗熟,只因他日日來萬春宮請平安脈,對他的醫術有所了解,將帝王托付給他:“速速救駕!”
史回生忍住臉頰處火辣辣的疼,伸出一根手指,去探朱玉瑾的鼻息,當即長舒一口氣,又摁住帝王的手腕細聽脈象,道:“娘娘放心,皇上無礙,微臣馬上為皇上施針。”
孟昭菀深深深呼吸,高懸的心就此落地,背心卻滿是冷汗,人也像是要虛脫了。
金喜卻哭得更凶了,算是喜極而泣。
不光他在哭,整個養心殿的奴才奴婢都在哭,太嚇人了,皇上要是沒了,以太后娘娘的脾氣,他們肯定會被拉去陪葬,說不定還會治他們一個伺候不周之罪,誅他們九族……
好在是虛驚一場。
大家齊心協力把朱玉瑾抬上龍榻,又識相的退到養心殿外,臨走前,不忘把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老太醫們也扛走,以便史回生能有一個安安靜靜的施針環境。
唯有孟昭菀還留著。
她兩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叮囑史回生仔細些,直到朱玉瑾的腦袋被十數根銀針扎成刺蝟,臉上恢復幾絲血色後,才徹底放心離去。
她就站在寢殿門外,在溫暖的春夜裡打了個寒顫,定定神,方才揮退左右,隻留下書桃和金喜,質問道:“皇上好端端的,怎麽就上吊了?”
瞧這陣仗,應該不是她昨夜侍寢不周導致的……
金喜擦著滿頭的大汗回答:“皇上像是有什麽特別傷心的事,今日在朝堂上一個勁兒的哭。”
孟昭婉:“哭?”
她和朱玉瑾成親快五年了,也就在這兩日見到朱玉瑾哭過。
可哭歸哭,不至於要上吊啊。
難道是有刺客?
不對啊,刺客若要刺王殺駕,一刀抹脖子來得最快,沒必要把人掛到房梁上去……多此一舉。
難不成真是朱玉瑾自己想不開?
為何呀?
孟昭菀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史回生抱著藥箱出來了,面露疲憊道:“娘娘,微臣已為皇上施完針,這就去為皇上開些安神的藥。”
孟昭菀抓住他話中的關鍵字:“安神?”
史回聲解釋道:“皇上的脈象輕虛而滑,且中氣渙散,該是心思憂慮過甚,微臣鬥膽猜測……皇上所得應是癔症。”
孟昭菀蹙眉,緊張的問:“可有醫治之法?”
史回生:“國事繁重,皇上難免憂心煩悶,情緒過於壓抑,又良久得不到疏解,才會走了極端。”
“快,帶史太醫去配殿開藥方。”孟昭菀對書桃道,然後轉身叮囑金喜,“此事絕不可外傳,養心殿內但凡有奴才敢在私下議論,即刻杖斃!”
金喜頭皮發麻,帝王家的小皇后真不是個好惹的。
他連聲稱是,卻也欲言又止。
孟昭菀斜睨著他:“金公公有話講?”
“娘娘,”金喜壓下音色,像在透露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實奴才是懷疑皇上……中邪了。”
孟昭菀:“!”
“娘娘就沒覺得皇上這兩日有諸多反常的地方嗎?”
孟昭菀陷入沉思,的確挺反常的,為她微服出宮,為她逛青樓,為她花錢如流水,還張口閉口就是“朕要去個很遠的地方”。
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孟昭菀病急亂投醫:“宣公孫國師!”
朱玉瑾以仁孝治天下,不信鬼不信神,國師於她而言,基本是個擺設。
她不信,孟昭菀信。
公孫國師一來,孟昭菀就為其賜座,搞得受了好幾年冷落的公孫國師受寵若驚,渾身不自在,孟昭菀便將剛才發生的事細細說與他聽。
公孫國師立馬挺直腰杆,有了種“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氣質。
他闊步進了寢殿,對著龍榻上的朱玉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得出結論道:“嗯,皇上印堂黑氣繚繞,定是邪氣侵體啊。”
孟昭菀迷惑了。
所以,朱玉瑾到底是癔症,還是中邪?
“皇兒啊!”一聲飽含憐愛的喊聲從不遠處傳來。
孟昭菀循聲而望,就見太后由蘭淳嬤嬤攙扶著,腳步匆匆而來。
孟昭菀心裡一個咯噔,這太后消息可真靈通。
她上前迎接道:“皇上一切安好,母后勿要擔心。”
太后掠過她,直入寢殿,坐上龍榻一角,撫摸著朱玉瑾俊俏的小臉蛋,確認人還熱乎著後,怒道:“哀家如何不擔心!”
孟昭菀本就沒有瞞她的意思,將經過一五一十說來,並請她定奪,皇上到底是癔症還是中邪。
太后氣得直瞪眼:“一派胡言!皇上乃真龍天子,自有老天爺庇佑。你是后宮之主,更是天下國母,居然也犯此糊塗!皇上怎會是中邪,怎會有癔症!一幫庸才!侍衛何在,把公孫國師和史太醫給哀家拖出去打。”
公孫國師:“!!!”
剛開完藥方回來的史回生:“!!!”
侍衛領命,氣勢洶洶的來拖人,把二人拖到院子裡的長凳上摁住,舉起木杖就往他們屁股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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