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村民都豎起了耳朵,林喻掃了眼村民,決定提醒一下:“我聽縣裡人說,最近幾個村子都遭受了土匪襲擊,我家都是又是讀書人又是病人,可不敢繼續住村裡了,萬一哪天土匪上門,我們四個可沒什麽反擊的本事。所以收拾家當,打算搬去縣裡,沒客棧開門,就睡在馬車裡。”
老張家男丁多,聽了不以為意,張大郎擺擺手:“不用擔心,咱村兒男人多得是,還怕他土匪不成,來一個我們打一個……”
他話還沒說完,張嫂子給了他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別吹了,說真的,要是真有土匪,我們也搬去縣裡吧。”
“搬家作甚,小林家有牛車馬車當然方便,我們人力搬,那不半路就累死了,現在又沒吃的,哪有力氣。”張老三不同意,嘀嘀咕咕道。
林喻不再多說,她也幫不上什麽忙,自家東西一馬車一牛車才剛剛夠,家裡很多東西都沒辦法搬走。當然,這次只是為了避難,所以她也隻搬了必需品。
等小林家離開後,張嫂子左思右想,還是指揮全家人隨便帶上點家當,趕去縣裡避難。老張家很是不服,他們家一沒什麽值錢家當,二呢餓得沒力氣,費那功夫幹嘛。
張嫂子給家裡男丁一人一個腦瓜崩:“你們當林丫頭傻呀,我就問你們,她自從離了大林家,哪次乾的事是白乾的,挖藥草賺了多少錢你們算了嗎?買牛車節省了多少功夫你們算了嗎?她一個只有五畝地的小姑娘,怎麽靠種藥草買地又和裴家做上生意的,你們真當她只有運氣啊?她肯定是發現什麽了,我們不跟著,就會像之前那些人一樣,晚我們一步,就沒借到牛車!”
老張家一想,好像是這樣的,於是一家人乒乒乓乓收拾一通,人手一個布包背著趕路進城。
村子裡有些精明點的,腦子轉得快,覺得小林家搬走肯定有原因,有的人家反正家裡也啥都沒有,背上幾件衣服也跟著往縣裡跑。而有的人家,則是關起門來罵這些人小題大做。
自從饑荒越來越嚴重後,書院也不開門了,許元生也沒糧食可領,因為官府也發不出糧食,所以他隻好回了許家。許老太呢是不想搬的,她們家東西雖然不值錢,但許元生的書值錢啊,這玩意兒又重,要讓人來搬,那簡直就是折磨。
許老太說什麽都不搬,許元生是個機靈的,一來他擔心林佩漪,二來他也覺得小林家搬走肯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事出有因。許老二在饑荒最嚴重的時候就跑了,現在許家也只有老弱婦孺四個,許元生作為家裡還有一絲力氣的男丁,他一拍板,催著全家人搬去縣裡。
許老太氣得不行,總覺得是因為林佩漪要搬,她孫子鬼迷心竅是為了林佩漪,心裡更恨林佩漪了。但也沒法,一家人隻得收拾半天,趁著暮色離開了村子。
村子裡突然少了十幾戶人家,這些人大都因為林喻那一句“土匪”跟著她往縣裡跑。剩下的呢,有的是走不了,已經餓得沒力氣走路,有的是壓根兒沒當回事,權當林喻是危言聳聽。
大林家是第一個察覺小林家搬家的,因為就在隔壁,小林家收拾東西毫不掩飾的聲響,早就吵醒了每日只能睡覺來抵擋饑餓的林三嬸。林三嬸命也是真大,病了那麽久,還沒死。
林三嬸也覺得林喻那丫頭精明得很,她這麽做肯定有原因。但大林家已經出不了門了,一個林阿公跟著病倒,一個林三嬸也動不了,大林家一片死寂。
村子裡的人要不要跟上,都不在林喻的考慮范圍內,有道是良言難勸該死鬼,她提醒一句,已經夠了。
等到了縣裡,蒙縣晚上到了一定時辰是會關閉城門的,還好小林家到得早。可惜的是,縣裡的客棧全都關門了,客棧大多數提供堂食,在饑荒到來後,開不下去,全關門了。
街上一片片緊閉的鋪子,還好此時沒人管馬車,小林家駕著馬車牛車前往醫館找雲娘。
到了林喻該來接雲娘的時候,雲娘左等右等沒等到林喻,腦海裡閃過無數個恐怖的念頭。如今動蕩的饑荒年代,林喻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或者說家裡出了什麽事?
越想雲娘越擔心,恨不得自己走回去,還好劉大夫拉住了她。就算小林家真出了什麽事,雲娘趕回去也無濟於事啊,只會讓出事的人多一個。而且路上不太平,萬一林喻只是耽擱了一下,而雲娘卻在路上出了什麽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正當雲娘和劉大夫爭執不下的時候,醫館門口傳來林喻的聲音:“雲娘?”
雲娘猛地回頭,直直地望著林喻,把她全身上下掃了個遍,確定沒有傷口沒有缺胳膊少腿,這才松了口氣。
林喻就見雲娘和劉大夫在醫館裡似乎在吵架,她一開口喊雲娘,雲娘就轉身眼眶通紅,柔柔地望著她。眼裡有擔心有委屈,十分可憐。
林喻上前一步,笑著說:“怎麽了?一會兒不見我就思之如狂?”
雲娘臉頓時就冷下來,涼涼地掃了林喻一眼,轉身去搗鼓醫書了。
林喻尷尬地站在原地,劉大夫笑著掃她一眼:“我小徒弟擔心你呢,你還說這種戲言,活該。”
林喻去尋雲娘,向她道歉討好,雲娘氣過了,到底還是記掛著林喻為什麽來晚了。要知道,林喻每天接送她都是風雨無阻,唯一一次遲到,她自然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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