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弟用手揉著眼睛, 嘴裡咬著包子, 含糊地問:“大姐怎麽這麽早就走了?不等我嗎?”
昨晚上雲父就打算和雲娘開口提介紹雲小弟到雲娘醫館學醫的事,結果他這人好面子,開不了口,就讓雲母去說。雲母呢又一開場就先噓寒問暖,等要說到關鍵的時候,雲娘卻說自己累了,先去睡了。
雲小弟不知道這些, 他昨晚早早地睡下, 只知道來之前, 爹娘就說過,等見到了大姐, 他就可以跟著大姐去縣裡的醫館學習了。他當時還很期待, 畢竟長這麽大, 還沒去過縣裡的醫館呢, 後來跟隨林喻去接雲娘, 他見過了, 確實比家大多了, 他很喜歡這麽大的房子,也想去,可是大姐好像忘了帶上他。
雲父臉色不太好看,沉著臉不說話。雲母歎了口氣,給么兒把眼屎擦乾淨,笑著說:“誰讓你起這麽晚,以後呀,再晚起,大姐再也不等你了。”
雲小弟一慌,猛搖頭:“我不睡懶覺了,我明日肯定起得比二姐還早!”
事實上,第二天雲娘也沒有帶上雲小弟。雲小弟第二天倒是早起了,睡眼朦朧地等在馬車旁,身邊還跟著雲小娘,雲小娘抽了根小板凳坐著繡花,看見雲娘出來了,高興地喊了聲“大姐”。
雲娘笑著點頭,摸了摸兩小孩的頭,誇了誇她們起得真早,然後就上了馬車,一點要叫上兩個小孩的意思都沒有。林喻打了個哈欠,笑著給倆人說,雲娘是要去治病救人,也是去幹活,掙錢給她們倆買零嘴回來。
倆人都挺好糊弄的,一聽到有好吃的,頓時把別的都拋之腦後了。
就這麽過了好幾天,雲父雲母實在是坐不住了,在某天晚上,親自敲響了雲娘的門,打算開門見山談談。
小林家雖然好幾間屋,但臥室不適合談事,而且雲娘自吃飯時就看出爹娘欲言又止的模樣,遂也沒有洗漱,沒有換衣服,就等著她爹娘找上來。
引著二人去堂屋坐下,雲娘親手泡了壺茶,給二老奉上。
雲父眼神深沉,看著雲娘嫻熟的泡茶手法,神情複雜。她們這些鄉下人,平日裡喝茶也就弄些便宜的茶葉,隨便拿開水一衝泡就完事兒了,而且在雲家,接待貴客才舍得泡茶,平日裡也就只有雲父會喝茶,別的人都不喝,茶葉也得省著。雲娘的煮茶手法,倒是和縣裡那些講究人一個樣。
他的女兒,在他見不到的地方,變化太大了。以至於,雲父看著眼前這個端莊貌美的女子,竟然覺得陌生。
他的雲娘該是怯弱的,含蓄的,在爹娘面前總是微微頷首低頭,話不多,爹娘說什麽,她便應什麽,不會主動開口索求,也不敢出聲反駁,總是一副溫順無害的模樣。
而今的雲娘,神情淡然如水,氣質卻沉穩如玉,絲毫不見從前的怯弱,與其說她現在的態度恭敬,不如說是對待客人該有的客套和禮貌。這讓雲家夫婦,心裡開始打鼓。
煮茶的手法雲娘是和瘋娘學的,瘋娘從前的身份高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茶藝也頗有一番研究。平日裡也會展露一手,給小林家的人嘗嘗,林喻嘗過一次後,驚為天人,跑去縣裡買了不少好茶給瘋娘倒騰。
雲娘見林喻似乎很喜歡,便找瘋娘學,雖說沒學到十分,但三分也算入門,不錯了。
“雲娘啊,”最先開口的是雲母,她斟酌著說,“你在縣裡醫館做的怎麽樣?”
雲娘點頭:“挺好的。”
“你師父呢,他多大年紀,現如今可還收徒?”雲父等不及了,直接問,她們都等了這麽多天,他已經沒耐心了。
“師父在另一間醫館,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大抵是不收徒的。”雲娘不冷不熱地回道,雲娘結巴好了許多,但說話語速依舊得慢下來,才不容易卡頓。
雲父皺眉:“另一間醫館?縣裡有幾間醫館,你怎麽沒和自己師父一間?那你醫館的大夫是誰?”
雲娘看向雲父,揚起笑容:“我的醫館,自然由我擔當大夫,醫館裡的其他人,都是我的女徒弟。”
“什麽?你是醫館的大夫?”雲父驚了,和雲母對視一眼。
“你何德何能可以當醫館大夫,萬一給人治不好怎麽辦,哎喲,你這不是草菅人命嗎?”雲父頓時感覺眼前一黑。
雲娘端茶杯的手一頓,垂眸看著杯裡沉到底的茶葉,如同她的心一樣:“我跟隨師父學醫幾載,不說醫術高超,但也是經過了,師父和百姓的考驗,才敢擔任醫館的大夫,且若我真是三流醫術,如何能研製出,治愈瘟疫的方子?蒙縣百姓又為何,送我‘女神醫’的虛名?”
“那藥方難道不是你師父給你的?”雲父還是一臉不敢置信,不知道是不願意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女兒也能有如此高超的醫術。
“不是。”雲娘有些無力,懶得和爹娘糾結這個問題,“爹娘有話不妨直說,總之,師父他老人家在別的醫館,清和醫館如今是我說了算。”
雲父收斂起剛才有些失禮的表情,和雲母對視一眼,雲娘了然,笑著說:“我家雲娘有出息了,挺好。就是你也知道,你弟弟耀宗今年十歲了,沒錢去學堂啟蒙,我們家,你爹和你又都是大夫,你爹呢也希望耀宗子承父業,但家裡條件有限,能教給他的東西呢也不多,遂想著既然你在縣裡的醫館坐診,便能幫襯一下耀宗,把他帶去醫館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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