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芙蓉樹就已經長出花苞,算算日子,應該快開花了。
程歡聽到開門聲,抬手揉了揉眼睛,轉頭看過去,笑道:“醒了?”
牧歌見程歡雙眼紅腫,走近一看,更明顯,“你眼睛怎麽了?”
程歡:“風大,迷眼了。”
牧歌又見程歡的臉頰泛紅,上面的形狀有些奇怪,像是手指印,“你臉上怎麽了?”
程歡:“過敏了,撓的。”
“過敏?”牧歌眉頭一皺,“你碰什麽了?吃什麽了?”
程歡見她這麽關心自己,抬手將她抱在懷裡,撫摸她的後背,發現她已經瘦的脊骨都可以摸得很清楚。
她聲音沙啞,滿滿心疼,“怎麽瘦了這麽多?”
牧歌臉上閃過一絲不自覺,“可能最近累到了吧,等會我多吃點。”
程歡閉了閉眼:“是嗎?”
牧歌點頭道:“嗯嗯,我到時候多吃點就能長胖了。”
“其實...”程歡長長呼出一口氣,氣息顫抖不勻,“...陌臨跟我說了。”
懷裡的人身子一僵,急於退出程歡懷裡,又或者要急著要辯解什麽。
程歡沒有給她狡辯的機會,繼續道:“是不是覺得昨晚自己睡得很沉?”
懷裡的人不動了,像是認栽了。
“我去找了陌臨,”程歡啞聲道,“像你說的,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恨一個人,他看我的眼神裡,恨意太明顯了。”
“所以我去找他了。”
牧歌咬著嘴唇,淚水無聲流下,她抱緊程歡,啜泣道:“沒事的,我沒事的,你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擔心我,所以誇大其詞,故作...”
“牧歌,你就這麽愛我嗎?”
這句話,程歡那次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牧歌的答案。
可這次,她想聽的也許不是牧歌的答案。
牧歌聞言,粲然一笑,坦然道:“當然了。”
程歡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苦澀的味道從口腔蔓延至全身。
在這一刻,程歡已經接受了她的愛人會離去這個殘酷的事實。
兩人默契的沒有再說話,沉默的在芙蓉樹下抱了很久,擁抱的力度,恨不得將彼此融進對方的身體,血肉交融,這樣就不會再分離。
就如陌臨所說的,牧歌的狀況每日愈下,心頭血取了太多次。
哪怕程歡知道後不再讓牧歌繼續取血,也無法恢復到曾經的狀態了。
南嶺蕘花的葉毒只能用南嶺蕘花的花瓣來解毒,這世間的兩朵南嶺蕘花都被牧歌所服用,護著她的心脈,壓製晚風月。
如今牧歌為救程歡取心頭血,心頭血中有最純粹的南嶺蕘花的藥性,可解南嶺蕘花的葉毒,心頭血缺失,牧歌身體裡的晚風月自然會再次複發。
牧歌怕程歡察覺,每次都是偷偷地躲在遠處取心頭血,忍著晚風月發作的痛苦,靠著陌臨送來的吊命的藥苟延殘喘。
看著程歡的葉毒漸漸消除,牧歌能感覺到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可她不悔。
程歡抱著懷裡被晚風月折磨的痛苦不堪的牧歌,鮮血大量的從她口中湧出,整個人似是紙扎一般,輕輕一碰都會破碎。
毫無血色的臉透著青灰色,眼球越來越渾濁,不似程歡初見牧歌時的清亮,她身體不停的顫抖,身形消瘦的太快,程歡恍然覺得懷中不是人類該有的身軀,而是抱著一具冰冷的骷髏。
“我好疼啊...”牧歌疼地已經開始說胡話了,“程歡,你殺了我吧,我好疼啊,我好疼啊啊啊...”
程歡紅著眼,一遍一遍耐心的哄著她,給她輸入內力,試圖降低她的痛苦,“乖,不疼了,馬上就不疼了。”
她親著牧歌的額頭,顫聲道,“牧歌,我在呢,不疼了...”
牧歌吐著血,抓著程歡的衣領,喘著粗氣道:“程歡,我太...疼了,我感覺...自己碎了,你殺了我...好不好?好不好?求你了——”
程歡抱緊牧歌,無助的感覺讓她恐慌,“沒有碎,我抱著你呢,你還是完整的,完整的。”
牧歌疼的在程歡懷裡掙扎扭曲,她目光呆滯,雙眼迷蒙的看著窗外,精疲力盡的喃喃道:“下..下雪了?”
程歡望過去,是寒風吹過芙蓉樹,芙蓉已開,白色的花瓣隨風飄落,那場景宛如落雪飄飄。
程歡想起陌臨的話,牧歌怕是看不到冬日了一場雪。
她最喜歡看雪了。
“對啊,下雪了,”程歡慌忙道,“你要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雪,去堆雪人,去打雪仗,好不好?”
牧歌又吐出一口血,扯了扯嘴角,疲憊的笑道:“下雪了,爺爺...爺爺每次...都凶我,不讓我...玩太久的雪,他怕我凍...到自己,可是...可是我看到其他孩子都能去玩雪,堆雪人,我好羨慕啊...”
“我們不羨慕別人,”程歡道,“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堆雪人,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多久,好不好?”
“好啊啊...”牧歌疼的在程歡懷裡打滾,不停地求饒嘶吼,“求你了,程歡,我好痛啊,你殺我了好不好啊?”
程歡哽咽道:“牧歌,牧歌——”
牧歌疼的咬破自己嘴唇,死死的拉扯著程歡的衣服,竭力道:“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啊,程歡,你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程歡看牧歌被折磨的已經不成人樣,絕望的閉上眼,心道:“兌換第108任務世界的往生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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