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願瀟沒有說話。
顧炫黎卻緩步上前,慢慢地靠近了葉願瀟。
按理來講,葉願瀟應該後退。被顧炫黎慢慢接近實在是非常危險且詭異的事情,但葉願瀟覺得如果這時候後退,倒顯得自己處於弱勢。她手上牢牢地按著劍柄,流月七星劍隨時準備出鞘,但身體卻並未後退半步。
須臾,顧炫黎在葉願瀟面前停了下來。他看了葉願瀟半晌,忽然笑道:“像極了。你果然是她的女兒。”
葉願瀟抬起頭直視著顧炫黎,道:“顧城主說的是誰?”
顧炫黎道:“你母親孟夕。”
葉願瀟眼中閃過一刹那的痛楚之色,隨即道:“顧城主既然知道我的身世,就不必再賣關子了。”她淡淡道:“城主今日找我來此,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顧炫黎看了她一眼,然後越過她向前走去,道:“你隨我來吧。”
葉願瀟眉頭微皺,扯過了被掛在一旁已經熄滅的燈籠,還是跟了上去。
顧炫黎的速度不慢,葉願瀟便始終保持在他身後三步的位置。跟著顧炫黎出了竹林,葉願瀟才發現竹林後有一個院子,院中坐落著一間小屋。那小屋並不算奢華,甚至和其它房間比起來它還有些簡陋。不過,這屋子建在竹林後,倒是顯得靜謐安寧。
顧炫黎微微側身,道:“葉姑娘,請進吧。”
葉願瀟隻覺得那小屋有些奇異,甚至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她前進,聽了顧炫黎的話,她便頷首,率先走了過去。葉願瀟只顧著看那間奇怪的小屋,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顧炫黎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院子裡的布置十分講究,青石方桌旁擺放著兩隻圓圓的石凳,院子外圍種滿了淡雅的梔子花,微風吹過便散發淡淡的香氣。小木屋坐落在中心,月光灑落,庭院之內便鋪上了一層銀白的月光,清雅而溫柔。這裡雖然沒有什麽華麗的飾品,卻別有一番風味。
葉願瀟緩緩走向青石桌,石桌似乎有些年頭未曾使用,上面已經有些斑駁的痕跡。葉願瀟伸手輕撫去一片落葉,忽然被一聲輕喚吸引了注意。她抬起頭來,在看到來人的一刹那亂了所有思緒。
來人是一個女子,一襲白衣如雪般純潔,長發散落,她眉眼溫柔,安安靜靜地站在葉願瀟的身前。與葉願瀟四目相對,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她輕聲道:“願瀟。”
葉願瀟早就猜測過顧家會對她發難,特別是在看到這個小院的時候,這種感覺便尤為強烈。她想過這裡可能暗藏殺機,想過這裡可能會有埋伏,也想過顧炫黎會設法困住她。但她唯獨沒想過的是,她會在這裡見到這個人。
這個本應與葉願瀟最為親密無間,卻只能在夢中匆匆見過兩面的人;這個本該陪在葉願瀟身旁、教她知理明儀為人之本的人,卻因為遵循心中大義堅守職責而早早離她而去;這個本來就尊貴高雅的孟家靈女,如今卻……
葉願瀟尚未開口,淚水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流月七星劍落在地上,她的聲音近乎顫抖:“母親……”
孟夕的身形很單薄,但眼瞳中卻含著溫柔之意。她緩緩走上前來,輕聲道:“我的願瀟已經這麽高了。”她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葉願瀟的頭,道:“願瀟有沒有活得瀟灑快樂?”
葉願瀟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重重點頭道:“有。母親,我過得很好。只是……我真的很想見見您和父親……”
“好孩子。”孟夕取出一方手帕來,慢慢擦拭著葉願瀟的眼淚,道:“我和你父親都希望你此生能平安喜樂,瀟灑自由。不過如今,我們的願瀟好像已經長成頂天立地正義凜然的修靈者了。母親很高興。”
孟夕的眉眼很是柔和,葉願瀟能在那副容貌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母親……”葉願瀟低聲道:“我想問您……”
她本想問孟夕關於葉家和孟家的事情,卻被孟夕用手指輕點住了上唇。孟夕的臉上是淡然的笑意:“願瀟,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發現了。”
葉願瀟抿抿唇,道:“只是猜測。”
孟夕道:“不要被眼前的繁雜所困,想一想你真正需要什麽,真正想探尋什麽。”她將手帕放在葉願瀟的手中,道:“心中有方向,就沒什麽能迷惑得了你了。”
說完,孟夕的身影變得透明,竟然緩緩消散在了空中,連聲音也逐漸模糊了。
葉願瀟驚慌失措道:“母親!您去哪裡?!”
可回應她的,只有風吹過簌簌的聲音。
若不是手中還攥著孟夕給她的手帕,葉願瀟幾乎要覺得剛剛的是一場幻夢。
“葉姑娘。”
葉願瀟使了靈術將手帕收起,然後迅速地抹了把臉,努力平複自己顫抖的聲音,道:“顧城主帶我來此,是有何指教?”
顧炫黎從她身後緩步走來,道:“葉姑娘,你的佩劍……看起來很不錯。這麽好的佩劍,不該被隨便地扔在地上。”
葉願瀟這才發現,手裡的流月七星劍不知什麽時候落在了她的腳邊。她彎腰拾起,道:“不勞顧城主掛心。城主有話不如直說,我不喜歡打啞謎。”
“這裡……是你父母曾經住過的地方。”顧炫黎負手而立,看著那間小木屋,道:“十八年前,顧家代替葉家,接管了隱祈港。”
什麽代替。葉願瀟很清楚,十八年前隱祈港發生了變故,那個時候的隆城被各方勢力圍剿,這裡面恐怕少不了顧家一份。她捏著劍鞘,道:“你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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