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執筆,筆尖上尚有墨跡,看樣子是正在寫什麽東西。
葉願瀟後退了一步,道:“多有打擾,我是葉願瀟,這兩位是我的朋友,林墨箏和胡柒。”
也不知是哪個名字讓女子產生了興趣,她的目光在葉願瀟身上停留了一瞬,卻也並不多問,隻應道:“請進吧。”說完,她竟是頭也不回,直接進入了屋子裡。
“那麽,打擾了。”葉願瀟朝林墨箏和胡柒點了點頭,便也跟了進去。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面前有一張方形的紅木桌,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棋盤。在屋子的角落裡,有一張不起眼的小方桌,桌子上擺著宣紙和硯台。
那女子拿著筆走到了角落的小方桌旁,緩緩地坐了下來。她輕聲道:“屋後有多余的房間,幾位客人請便吧。”她的身體好像很差,說完這句話後就開始咳嗽起來。她取出手帕掩住口鼻,咳嗽了一陣後便將帕子收了起來。
葉願瀟心下生疑,這人看上去體弱多病,不像是剛才身手矯健的人。不過,葉願瀟她們三人與這女子初次見面,這女子竟然半點防備之心都無,若非是性格如此,便是……她有十足的把握保護自己。
葉願瀟傳音給胡柒,示意他先去後屋查看,然後她自己來到女子身旁,道:“多謝姑娘收留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那女子放下手中的毛筆,用手整理了幾下大氅,道:“小女子姓文,名思賦。”說完,她提筆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了這三個字。
“文思賦……”葉願瀟看著宣紙上娟秀的字跡,低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讚道:“真是好名字。”
文思賦蒼白的臉上帶了些笑意,道:“葉姑娘謬讚。”她執起筆來,道:“小女子的棋館簡陋,怕是沒什麽能招待姑娘。”
借著昏黃的煤油燈,葉願瀟才發現這女子穿的都是些粗布衣衫,身上也沒有什麽配飾,袖口磨損了不說,衣服上還有幾塊補丁。看來,這棋館怕是要倒閉了。
葉願瀟道:“文姑娘,其實我們幾人來此也是想問文姑娘一件事。”
“問小女子?”文思賦並未停下手中的筆,道:“如果小女子沒記錯,姑娘與小女子初次見面,總不是特意來找小女子的吧?”
葉願瀟笑著道:“這倒不是。我們來閔溪畔不久,就在剛才,我們在街道上看見一道黑影閃過。那黑影行動極為迅速,想來是習武之人。我們見那人頗為急促,行蹤又有些可疑,便跟了上去。”見文思賦沒有什麽反應,葉願瀟繼續道:“那黑影拐進了這條巷子後就不見了,我們一直跟蹤他,所以才找到了這裡。”
文思賦手中的筆微微一頓,道:“姑娘懷疑小女子就是那道黑影?”
“倒不是因為懷疑。”葉願瀟道:“我只是覺得那黑影神神秘秘又鬼鬼祟祟,夜深人靜之時還在街道上來回亂跑,難免有些可疑。若真是跑到姑娘這裡來了,我擔心生出什麽事端來。”
文思賦淡淡地笑了笑,道:“多謝葉姑娘好意,只是……小女子並未見到其他人或者聽到任何可疑的聲音。這棋館本就偏僻,就是賊人來此,也不會對這裡有興趣的。”
葉願瀟的目光掃過文思賦面前的宣紙,只見上面寫著的正是那副對聯。她道:“這對子寫得很是有趣,我看棋館的牌匾上是對子的橫批,這樣設計可是有什麽用意?”
文思賦本來提筆正要寫最後一個字,聽了這話,手裡的筆一抖,筆尖上的墨汁便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她歎了口氣,放下了筆,道:“果然還是無法完成。也許有生之年我注定無法再次寫好這副對聯了。”
葉願瀟疑惑道:“姑娘這是何意?”
文思賦站起身來,將桌旁的燈盞撥亮了一些,道:“如你所見,我的身體很不好,能不能活到第二天都是另一回事。有今個兒沒明個兒的,還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面前的這個人身子十分單薄,即便說話的時候也有氣無力,下一刻好像就會暈過去。
葉願瀟道:“文姑娘可曾尋過醫?”
文思賦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唇,道:“醫生只能醫體疾,卻醫不好心病。我求醫問藥又有何用?”
葉願瀟正不知如何接下去,便聽見身後傳來了林墨箏的聲音:“姑娘的棋局頗為巧妙,我似乎在何處見過。”
葉願瀟轉過頭去,林墨箏正站在紅木桌旁,她的面前是一盤殘棋。
文思賦的眼中一亮,她緩步來到林墨箏身邊,道:“姑娘有何見解?”
“白子被黑子圍困其中,但卻似乎並未想過脫身。”林墨箏看著面前的黑子,道:“明明黑子沒有趕盡殺絕,白子還有機會脫困。可文姑娘卻把這殘局留在這裡……不知其中有何緣由?”
文思賦笑著道:“林姑娘聰慧過人,想來已經看得透徹了吧?”
林墨箏道:“不敢,只是些拙見。事實上,黑子看似成了包圍之勢,卻不知白子在外尚有勢力。白子不僅有機會脫困,還能夠與外圍的勢力配合,一舉殲滅黑子。但現在,這棋局依然停留在白子被困的情形之中,倒像是白子還沒有要擺脫困局的想法一般。我想……此局以如此狀態留在這裡並非偶然,文姑娘許是別有用意。”
文思賦微微一愣,隨即輕笑出聲:“若是有機會,小女子還想請林姑娘賜教一番。”她攏了攏厚厚的大氅,道:“時辰不早了,請兩位客人去後房歇息吧。小女子還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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