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聆音卻站在了原地,緩緩俯下身拿起一支竹青色的發簪,道:“這支發簪……有些眼熟。”
孟筱芙湊上前,道:“這裡是魔靈詭鎮,你怎麽可能眼熟這裡的東西?”
“是真的眼熟。”顧聆音堅定道:“我一定在什麽地方見過它……”
她這樣說著,突然眼前的場景一變,她出現在了清城。偏僻的假山旁,一襲竹青衣袍的男人身前半跪著一名幼女,男人手中泛著詭異的紫光,那紫光流入一枚竹青發簪中消失不見。他把發簪插入瑟瑟發抖的幼女發間,又低聲說了些什麽。
那女孩看起來有些害怕,但還是戴著發簪領命退去了。
然後,那男人的視線突然轉了過來,與她四目相對。
顧聆音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是她的父親,顧盳。
顧盳收了方才的陰鬱,朝她笑道:“聆音,你在這裡做什麽?”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父親,翠竹不見了,我來找她。”說完,又道:“為什麽她有發簪,我沒有?”
顧盳道:“她不過是個侍女,那簪子是我在集市上隨手買的,款式做工都隨處可見。若是我們家聆音,自然是要最好的最特別的。看中什麽首飾,我讓你叔父給你買回來,好不好?”
年幼的顧聆音便重新露出笑容,道:“好!”
周圍的場景又變了,顧聆音看到了一個背影。那是一個女子的背影,看上去瘦弱不堪,卻堅定地攔在她身前。
然後,顧聆音聽到了一個格外熟悉的聲音。顧炫黎站在靈主之位前,腳邊倒著已經沒了氣息的顧盳,臉上的殺意漸重:“鬼槐,你當真不讓開?”
她身前的少女道:“顧樂禮少爺已經構不成威脅,顧大人如果執意不肯放過顧聆音小姐,我便殊死一搏。鬼槐本就為妖,如此一戰,誰勝誰負倒是未知。”
顧炫黎臉色更黑,他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怕你嗎?”
鬼槐不卑不亢:“顧大人已經成功除掉原來的城主,顧少爺逃跑,顧小姐尚未成人,由你繼任城主一位已是毋庸置疑。錢夫人於我有恩,若你想動她的孩子,我不會袖手旁觀。”
顧聆音根本弄不明白這一切是真實還是幻象,僅僅是看著眼前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心中發寒。她平日最信任、最疼愛她的叔父害死了她的親生父親,逼走了她的兄長,還要除掉她……那這十余年的照顧,都算什麽?!
顧炫黎似乎無法忍受鬼槐如此態度,一道混著魔氣的力量朝著她的方向打了過來,卻被鬼槐抬手攔住。
鬼槐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我說過,不要小看妖族的實力。”
顧炫黎臉上露出貪婪而不甘的神色,他似乎很是糾結,但終究不敢再賭,隻恨恨道:“想讓我放過她,可以。你今日立誓,不得把你知道的事情透露半字,並且親手封了這賤種的記憶,否則本城主有一萬種方法折磨死她。”
此時此刻,顧炫黎再不是平日溫文爾雅的模樣,他的神情猙獰狠毒,像是煉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鬼槐淡淡道:“一言為定。”說罷,她頭也不回,在尚未回神躲在她身後的顧聆音身上落下一道封印術,緊接著手指在頸上一劃。
鮮血橫流,鬼槐從此再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而她被封印了記憶,對面露悲傷跪在顧盳身前的顧炫黎道:“叔父,別傷心,以後聆音會保護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無數記憶奔騰翻滾著湧入腦海,顧聆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跪在地上喊叫出聲。
與此同時,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再不是靜謐祥和的小鎮,虛假的陽光撤去,四周的魔靈蠢蠢欲動,陰風陣陣,黑霧慢慢散去,前方緩緩出現了一個人影。
葉願瀟察覺了危險,低聲道:“有更危險的東西接近了,小心。”
孟筱芙倒是聽了進去,周身靈流湧動,反手掣出一條通體漆黑的長鞭來,似乎做好了時刻進攻的準備。
但是顧聆音的情況就很糟糕了。她好像還沒從剛才的打擊裡回過神來,整個人都在發抖,看上去極為痛苦。
周圍魔氣越來越重,孟筱芙頗為焦急,忍不住喊道:“顧聆音!你清醒一點,別被那些幻象迷惑了心智!”
顧聆音卻充耳不聞,隻抱著頭跪坐在地上,眼中有血淚流下,滴落在地面上濺起一朵血花。
“她看到的不是幻象。”葉願瀟撐開靈力結界,淡淡道:“那是她被封印的記憶,封住她記憶的人現在處於瀕死狀態,所以這道封印才會松動破解。鬼槐有危險。”
顧聆音一直是訥訥的與世隔絕狀態,聽到了“鬼槐”這個名字,才稍微抬起頭來。
葉願瀟重複道:“顧聆音,鬼槐有危險。”
顧聆音像是突然回神,她站起身,道:“我要去救她。”
葉願瀟很快地點了下頭,指著前方道:“那就先打倒他。”
前方的人一襲竹青衣袍,可是雙目無神,皮膚是詭異的青灰色,與周圍那些魔靈的樣子並無二致。若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此人身上的黑氣更為濃重。
孟筱芙將長鞭一甩,沉聲道:“是守陣者。”
“守陣者?”
孟筱芙道:“這種大型陣法有多個陣眼,為了保證各個陣眼不出意外,通常會安置守陣者。怎麽,你們在西方沒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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