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著魅影的雙眼,試圖看出些端倪,對方的眼中有戲謔之色,仿佛篤定了她一定猜不出答案。
她又偏頭看向周圍的“樹”,上面的骷髏似乎在桀桀發笑。無論是大的小的,長的扁的,都在小幅度的擺動,仿佛是在看熱鬧。
等等。
大的……小的……長的扁的……
就算是大人和孩子,頭骨也不會差出這麽多。
啊。對了。
因為人族魔族總是交戰,兩方不共戴天,所以她好像一直都不惜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魔族。可是,從他們進入魔域,這位魅影也沒有對他們表現出強烈的惡意。她一直以為那是魅影折磨人的手段,但真相會是如此嗎?
說起來,會出現在魔域的……為什麽一定要是人族呢?她是不是一直都先入為主,把問題想得太過複雜了?
半晌,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測浮現在腦海。
在魅影玩味的注視下,葉願瀟淡淡道:“他的身份,是魔族。”
魅影的笑容僵住了。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地道:“什麽?”
“或者說……整片留音森林裡的頭骨,都是魔族。”葉願瀟道:“他們是中低階魔族,也是你的手下們。”
魅影複雜地看了葉願瀟一眼,半晌,道:“不愧是葉家的孩子,你和別人果然不同。”周圍傳來了哭聲,她松開手,那顆頭骨便自己掛回了樹枝上。“你說的沒錯,這些都是被修靈者殺死的我魔族的族人。”
“……”
“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那些都是我忠誠的手下。雖然常常會想著篡位……不過他們死了我也會覺得有些無趣。我把他們的聲音留了下來,這樣就好像他們還活著一樣了。”魅影眼尾上揚,頗有些風情萬種的姿態:“魔族死了就真的死了。他們不會像人一樣有魂魄,有意識,除了這些濁氣和屍骨,什麽都留不下。所以,才有了這片留音森林。”
說著,她勾起一個殘忍的笑:“再說,你們修靈者的屍首,不是都拿去建那座橋了嗎?哪裡有那麽多人留在這裡呢?”
葉願瀟心下一沉。魅影說的是惡靈懸橋。也對。畢竟是用來鎮壓魔族的地方,他們不知道才不合理。
魅影撫摸著自己尖細的長指甲,道:“所以,明白了麽,魔族和人並無不同。他們同樣會痛會死,同樣會哭會笑,同樣會絕望會難過。如果說,有誰能夠懂得人的感情,那一定是魔族。魔族也許……比你們人族自身都要懂人族。”
也許是不能接受魅影這近乎於無理取鬧的言論,葉願瀟道:“可是,破壞了修靈界和平安定的,就是你們。”
魅影一怔,眼中流露出幾分怨恨和不甘,冷笑道:“小姑娘,你不會真的以為……魔域之戰和人魔大戰是魔族挑起來的吧?”
葉願瀟這一次再也無法壓製內心的錯愕,道:“什麽?!”
“修靈界……”魅影淡淡道:“這裡從來就不是什麽修靈界,鳩佔鵲巢的,明明是你們才對。從始至終都是你們自導自演,編排了一出驚天動地的戲碼,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
葉願瀟握著劍鞘的手顫抖起來,她努力抑製住所有的情緒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失控,她道:“魅影,你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魅影卻不往下說了,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道纏綿妖冶的輕語:“謎語就要猜了才有趣,都說出來,可就沒意思了……”
孩童詭異的歌謠再一次響起,葉願瀟幾乎是怔愣在原地,良久,她才想起要去尋找其他人。
巫言的情況尚好,她明顯還算清醒,此刻被藤蔓放下來便拄著巫杖立在原地。不過,讓葉願瀟意外的是,苗婉和小絨竟然也沒什麽事。
苗婉雙手化成利爪,很快把束縛她和小絨的藤蔓切斷,然後道:“葉願瀟大人,您沒事吧?”
見三人投來的目光都帶著關切,葉願瀟覺得此刻自己的臉色一定很差。她勉強笑了笑,道:“沒事,別擔心……對了,巫言,關於百年前的魔域之戰,你了解多少?”
巫言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思考片刻,道:“時間很久了,我的印象不是很清楚。不過,那時候我的大哥是巫族族長,我的父親是巫族長老……所有人都說是魔族挑起了戰爭,戰爭後,我父親便去世了。父親走前,曾經告訴我,修靈界這樣做,魔族不會善罷甘休。”
“剛才,魅影的話我聽到了。”她看著面前浮動的水晶球,道:“當初我隻以為魔族是為了報復,可如今,到底是誰的過錯,我也不知道了……”
葉願瀟用力拍了下巫言的肩膀,道:“沒關系。魅影應該不會再來了,我們繼續往下走。也許見到兮欒的時候,一切就會清楚了。”
歌謠還在森林中回蕩,那些“孩童”繼續唱道:“天上的雲朵像娃娃,水邊的香草不說話,禾苗擺動綠綠的手,池中的彩蓮變成她……”
……
離開了留音森林,濁氣似乎變得更重了。那詭異的歌謠逐漸遠去,葉願瀟絲毫沒有放松。
他們想去魔宮,要經過三個地方。
留音森林,屍怪山谷,幽冥湖畔。
留音森林聽起來已經算是最正常的了,可是那裡面的危險竟然分毫不少。若不是魅影看上去不願與他們動真格的,他們恐怕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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