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百畫扇……”葉願瀟竟然笑了笑,道:“這麽樸素的靈器,掛在你這富家公子身上當真是不配了。”
顧樂禮身體一僵。“……你……都知道了。”
葉願瀟抬眸看他,道:“我知道了並不稀奇。令我驚訝的是……顧公子竟然也知道。”
顧樂禮垂下雙眸,似乎是有些愧疚地道:“對不起。”
事到如今,說一句蒼白無力的“對不起”又有什麽用?
葉願瀟淡淡一笑,道:“無妨。我不怨你,但是,我也無法替我葉家族人原諒顧家。”她看了眼那折扇,道:“千秋百畫扇我不會拿走,既然顧公子用著順手,就用著吧。畢竟……做清城城主,沒點戰鬥力也不行,你說是吧?”
她的話裡沒有任何諷刺或者羞辱,就只是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卻足以讓顧樂禮再也抬不起頭來。
在長久的靜默中,葉願瀟再次開口:“我來找你,不是因為這把扇子。”她看向顧樂禮身後的案台,那裡擺放著一個已經合起來的卷軸。“密卷……如果我沒猜錯,那是雲家送來的吧?”
對上顧樂禮有些驚詫的眼神,葉願瀟道:“其實你不用如此看著我,我雖然不擅長揣測人心,在分析形勢上卻也不算太笨。經歷這麽多事,總該有點長進。”她淡淡道:“顧家的眼線不少,魔靈詭鎮既然能調動藏靈山中的巫族族人屍身,想必洛家是同意把劈山斧借給你們的了。”
顧樂禮張了張口,終究還是什麽也說不出。
眼前的少女變化已經太大,她眼中再無初遇時的單純茫然,那樣的眼神仿佛能夠看透一切。可那雙眼依然是澄澈清明的,她不會受到欺騙,也不會去欺騙別人。
真相給她帶來了太多的傷痕和苦痛,但即便如此,她卻依然沒有迷失自我。她已經感受了太多的痛苦,所以才更不願意將這份痛施加給別人。
葉願瀟繼續道:“既然前不久才聯系過洛家,那短期內沒有通密信的必要。孟家的人又有不少在夢霆,有事直接找孟卿平師兄就好。這樣看來,就只剩下雲家了。”
她歎息一聲,道:“雲家呀……他們大概還不知道雲司裳已經被顧炫黎暗害了,竟然還要和他合作麽?”
“……”顧樂禮沉默半晌,才說道:“那密卷……確實是雲家送來的。”
葉願瀟抬起雙眸,眼中一片清明,清明到顧樂禮可以清晰地從那雙眼瞳中看到狼狽不堪的自己。她輕聲道:“其實,說什麽魔族,什麽奈落塔,什麽魔靈詭鎮……隱祈港出了這麽大亂子,那幾個家族竟然還沒反應,甚至還有想要把這件事壓下去的意思……你們真正想對付的,是妖族吧?”
顧樂禮幾乎是驚恐地後退了一步。
不是因為這個說法太過荒唐,而是……葉願瀟說對了。
魔靈詭鎮的事情已經發生多日,除了孟家真正安排了弟子留在隱祈港調查外,雲家和洛家幾乎是對這件事置若罔聞。甚至……洛家還默許了顧家使用劈山斧。
將濁氣化為己用,把魔族甚至人類煉成強大又聽話的傀儡……這是所有的家族都在想的事情。只不過,有些人只是想想,而有些人卻已經做了。那些實施的人計劃敗露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所以還沒有付諸行動甚至已經暗中相助卻未被發現的人就可以出來正義凜然地指責一句:“你們枉顧人倫。”
可是,多可笑啊。
明明那些家夥也沒好到哪去。
就像這一次,大家盯著的不都是妖界和那個天恕契約麽?欲蓋擬彰地說著道貌岸然的話,還不都是一樣的黑到了骨子裡?
“或者說……”葉願瀟淡淡地看著顧樂禮,道:“你們想要的,是妖界秘寶,天恕契約。”
無所遁形。
在葉願瀟那雙眼睛的面前,好像一切肮髒與邪惡的東西都無所遁形。
顧樂禮終於攥緊了拳頭,道:“抱歉。”
顧聆音原本還擔心葉願瀟會殺死顧樂禮,可一番對話下來,她越發雲裡霧裡搞不清狀況。妖界有秘寶,這件事她是清楚的。天恕契約守護著妖界太平,可是,這和修靈界有什麽關系?顧家……不,修靈界想要奪取天恕契約?!為什麽?!
她一時情急,道:“兄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許是因為這是顧聆音第一次喚他“兄長”,顧樂禮微微一怔,隨即道:“就是……葉願瀟說的那樣。”他停頓片刻,道:“妖主繼任,修靈界確實是準備進攻妖界,只是……我會盡力阻止他們。”
“他們?”葉願瀟幾乎是無可奈何地笑了:“顧公子還有顧家,和‘他們’又有何不同?再說,你攔得住麽?”
葉願瀟上前一步,她明明身型遠沒有男子高大,卻莫名地給了顧樂禮一種幾欲窒息的壓迫感。“奈落塔出問題了,是吧?八年一輪回的血祭就是用來加固封印的,可如今,那封印撐不到血祭的時間,四位靈女又尚且不能齊全,所以,你們不得不尋找應對突然狀況的方法。”
“……”
“方法無非三種。”葉願瀟繼續道:“要麽打,要麽守,要麽逃。如今,‘守’的方式已經不行,只剩下‘打’或者‘逃’。至於打……魔靈詭鎮就是最好的例子。尋常方法你們已經嘗試過了,但是失敗了。礙於修靈者的面子,你們不能堂而皇之地用活人試驗,便悄悄建造了魔靈詭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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