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鑫對信息素沒有感知,裴夙玉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alpha似乎完全失去了信息素的本能。
靈光一閃之際!裴夙玉看向程立的後頸處。
果然那一整塊肉完全空了!粗糙的邊緣似乎是在表明那是被人生生挖出來的傑作,腺體的位置極其敏感,但裴夙玉沒有絲毫憐憫。
程立十年前在那些地方作威作福,拐賣兒童虐殺她人,如今終於成為了別人手中魚肉。
十年怎麽夠,誰來償還那些孩子的生命,誰來彌補午夜夢回的恐懼夢魘,裴夙玉站起身,冷漠地掃了一眼他身上遍布的鞭痕。
她甚至還在瘋瘋癲癲地呢喃著喻文的名字,說什麽:“不……她是我的女兒啊,不,不可能……”
生剝腺體,受盡羞辱,連精神世界都被擊潰,裴夙玉不知道喻文是怎麽做到的,但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明顯已經活不下去了。
此時此刻讓她死去反而是一種解脫,裴夙玉踹開求生本能突然爆發的程立,抬眼看向景鑫。
景鑫臉上的表情也是極其憤懣,甚至伸腳刻意多踹了兩腳補刀,一直到裴夙玉看向她的時候似乎才反應過來,不由短促地尖叫一聲:“喻文!”
她一下往更深的地方衝去,知道喻文在這,裴夙玉沒那麽擔心,但另一種預感卻更為強烈。
以至於到了倉庫最深處,裴夙玉看見平靜地坐在角落裡的喻文,臉上也並沒有像景鑫一樣彌漫上欣喜,反而是格外沉重。
喻文看見她們兩個人,眼神微微一動,看起來並不意外,卻還是一句話不說,只是坐著。
一直到這個時候,景鑫也遲鈍地察覺到了什麽,卻又不願意承認,徑自衝過去抱住了喻文,卻聽見身下向來堅強的女人悶哼一聲。
景鑫一瞬間慌了,掏出手機就想報警,屏幕緊接著卻被一隻手堅定覆蓋。
是喻文的手。
景鑫顫抖著抬頭,喻文扯起唇角朝她笑了笑,覆蓋屏幕的手緩緩上移,撫摸著愛人的臉頰,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隻除了……
除了喻文根本動彈不得的左手,還有剛張嘴就溢出血絲的唇角。
景鑫眼淚直掉,她從沒有這麽脆弱過,她想讓喻文別說話,想打電話叫救護車,但是她又格外清楚——她的愛人抱著必死的決心。
一切毫無挽回的余地,喻文的血已經鋪滿了一地,她奄奄一息,卻還笑著,說:
“謝謝你陪完了我的最後一程……”
“但是……你也要記得,咳,答應我,忘了我。”
景鑫僵硬得不能動彈,只有眼淚簌簌不停,喻文手拂過的位置仿佛仍殘余著她的留戀和不舍,但實際上她的愛人早已松了手。
她的聲音還在極輕地喃喃著什麽,像是放棄了一些東西,卻又笑得滿足。
喻文說:“結束了……一切終於結束了。”
她的目光不其然地落在了裴夙玉身上,裴夙玉一直不敢上前,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什麽,她大腦一片空白。
不過還好,還能聽清喻文的最後一句話:“好好照顧鹿鹿,我把她徹底交給你了。”
那一瞬間,就連裴夙玉也忍不住偏過頭去,淚流滿面。
她不曾誤認她的愛人,卻清晰地看見另一個人如何死去,命運隻管捉弄,絲毫不管承受的人是癡是傻,到最後,隻淪落得一句“結束了”潦草收場。
外間斜陽一點一點落盡,廢棄倉庫裡的最後一絲余溫散盡之時,救護車終於到來。
景鑫毫不猶豫地跟上了救護車,即便兩個人都清楚,這一趟救護車拉過去的不過是一具屍體而已,但裴夙玉明白景鑫的意思。
——陪她到最後一程。
……
裴夙玉一直在想要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甘鹿。
她會很難過,甚至可能會責怪自己,這些裴夙玉都想到了,她有心想替甘鹿承擔這一切,但是沒有用,她的鹿鹿無法生活在水晶球裡。
她只能提前說很多很多的話,作很多很多的鋪墊,使得甘鹿從滿臉茫然變成滿臉驚懼。
仿佛終於猜測到了什麽,甘鹿不可置信,在裴夙玉艱難地吐字中,呆滯良久,最後忽然動作激烈一把把她退出了房間。
裴夙玉猝不及防,門砰的一聲在眼前閉合,她一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隻得用力地拍了拍房門。
手機這時卻傳來一陣震動。
【裴老師,我想一個人靜靜。】
裴夙玉盯著這一行字,輕輕歎了口氣,後背貼上房門順勢滑了下來,徑自在門口蹲坐了好一會,她才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好。】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打開,裴夙玉少了倚靠的後背卻忽而覆上一個溫熱物體。
她心下輕歎,偏頭用臉親密地碰碰來人的臉頰,卻碰到一片冰涼,似是淚痕,裴夙玉的心瞬間針扎一般。
裴夙玉疼惜地吻吻小姑娘的側臉,一邊低低安撫,她不知道鹿鹿到底聽進去多少。
但是她卻停不下來。
影子的死是籠罩在所有人心頭的陰影,即便裴夙玉以為甘鹿對一切都一無所知,但她還是忽略了成長起來之後的甘鹿有多敏銳。
小姑娘斂好那股不知名的難熬滋味,回應著裴夙玉的每一句話,即便偶爾聽到了不理解的東西,她也毫不追問,就像是坦然接受了一切事物,最後在裴夙玉猛然驚醒裡,也親親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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