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相信自己對別人的判斷,而凌蘭在她這裡屬於是高級可接觸人群。
陳若安心裡飄過一串問號,她記得宋辭在飛機上還是緊張得都不怎麽說話,怎麽現在??
凌蘭牽上宋辭的手便開始指示兒子:“小陽,你爸差不多該回來了,你去把菜盛了。”
陳甫一轉頭去了廚房。
“小安,你去把你這箱子放一放,堆這裡礙事。”
陳若安哪裡不知道母親這是在支人走,她乖乖回頭準備拎箱子,結果地上一片空白。她抬頭找了一圈,發現三個箱子已經整整齊齊地碼在臥室門口。
完了,她想,沒道具了可怎麽演。
背後似乎還能感覺到母親正等待她離開,她急中生智說自己還有東西落在車裡,拿上鑰匙便開門走了。
見人都走了,凌蘭二話不說先給宋辭塞了個紅包,宋辭哪裡敢要,她慌慌張張地擺手說:“不用不用,阿姨,我不缺——”
我不缺錢?好像有點怪,她趕忙刹車了。
“真不用阿姨,你們自己留著就行。”
凌蘭看她這幅樣子,好笑道:“姑娘,你當這是壓歲錢?”
“嗯?”宋辭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承認。
“我們這兒啊有這麽個習俗,兒媳婦登門第一次,要在客廳裡,”她指了指天花板上四角的燈,“燈開得亮亮堂堂的,然後塞一個紅包。”
她笑吟吟道:“還必須只有婆婆在場,寓意咱們娘倆以後能聊到一塊兒。你看,這習俗也沒說你們這種情況要怎麽辦,我和她爸一合計,管他別人什麽樣呢,咱們這不就是娘倆?”
聽到這裡,宋辭松了松胳膊,凌蘭順勢把紅包塞進她手裡:“所以這你得收著。”
宋辭真聽不得“娘倆”二字,她感覺凌蘭說這兩個字的時候,眼中的溫柔和憐愛好像真把她當了女兒一樣。
她已經失去這種感覺太久了,回憶如潮水般襲來,但這次她坦然地坐在沙灘上,任由海浪輕撫又退去。
“不過我真沒想到是你咧,我和她爸去看你演出,票根現在還留著。”
“阿姨要是喜歡看這些,我托朋友要點這邊的票,”宋辭此刻的笑容全然發自內心,“或者你們去南安玩,只要我在那兒,隨便想看什麽都行。”
凌蘭不斷應著好,她往後挪了點看宋辭,怎麽看怎麽心生歡喜。
陳甫一突然從廚房探出頭來:“媽,盛菜那海碗放哪了?”
“不在碗櫃裡嗎?”
“沒。”
凌蘭起身去了廚房,宋辭也想跟過去幫幫忙,卻被她攔下來了:“你坐著,看會兒電視看會兒手機都行,坐著昂。”
宋辭乖乖坐下了,誰知凌蘭前腳剛走,後腳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凌蘭從廚房說:“八成是小安回來了,小辭幫她開開門?”
宋辭應了聲好便小跑過去開門,凌蘭說是陳若安她就完全沒有多想,順便還沉浸在被叫“小辭”的夢幻感覺中。
不多想的結果就是,她和陳斌南兩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陳斌南完全摸不到頭腦,他第一反應是宋辭竟然和他們住一個樓棟,他退了一步看了看門牌號,是自己家沒錯啊。
短短的幾秒鍾裡,宋辭已經在心裡抽了自己無數個巴掌了。她看著眼前這個不怒自威的男人——甚至眉眼間充滿了陳若安的感覺,後知後覺地收了自己準備好面對陳若安的笑容,乖巧道:“叔叔好。”
電梯叮了一聲,兩個人都回了頭。
陳若安走出來,迎面撞上這麽一幕,宋辭一臉“救救我”而父親一臉“啥情況?”
不用猜也知道剛才發生什麽了。
“爸,”她硬著頭皮介紹道,“宋辭……你見過的。”
陳斌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跨進家門的,出去買個牙刷的空,他的家門突然像什麽可以穿越的道具一樣。
他坐在沙發上整整愣了三分鍾,才終於接受了“女兒領回來的人就是他特別欣賞並且到處宣傳的優秀傑出舞蹈演員”的事實。
他本來一路上都在演習如何做一個威嚴的一家之主,現在忘得一乾二淨。
他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兩人,穩下來之後的第一句話竟是:“我本來也想跟著去接你們的,你媽說要下雪,我就沒去了。”
宋辭覺得這時候該說一句“沒事沒事”,可她想象了一下就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若安微微蹙眉道:“要我說你下著個雪的就不該再去什麽超市,要買什麽你一句話的事。”
“不遠,就在六路口那邊,”陳斌南擺擺手,“什麽都讓你們幹了,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
宋辭本以為話題不會到自己這裡了,剛想松一口氣就和陳斌南對視了。
她心裡一陣驚慌,這眼神總能讓她想到大學裡那個對她頗為嚴格的院長。
“叔叔好,”她微微鞠了個躬,“我叫宋辭。”
“我知道。”
陳斌南心裡一陣無奈,他還知道宋辭在南安歌舞團工作、哪一年拿了百大傑出青年獎、拿了哪些大賽的哪些獎項。他懷著欽佩去看那些百度詞條的時候,怎麽也沒想到這人會有天這麽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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