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迎年在那一刻覺得她被這個女孩豁出所有的喜歡壓得肩頭一沉,好像她就是對方的全世界,還是長得這麽好的小姑娘,她甚至有那麽幾秒想放任自己沉溺其中,不止於戲裡。
但還是忍住了。
這部電影是先定的謝迎年才定的鍾迦,農斯卿選人是有私心的,一道目光就足以燎原的情竇初開不好演,她將演員的年齡限制在了二十二歲以下,渴求的就是少年的青澀又無畏。
有沒有經驗無所謂,她有的是方法逼演員入戲,至於殺青以後的出戲與情緒修補,不在她的職責范圍裡,謝迎年與喬映秋不是沒有經歷過那個痛苦不已的階段。
十六歲以來,鍾迦沒少在網上查找謝迎年的消息,她知道對方的一些禁區,謝迎年模糊的回答也有點到即止的意思,她便壓下了關於背上紋身還有傷疤的好奇。
“呃,你,你來找我有事嗎?”鍾迦問道。
在觀眾面前大大方方侃侃而談,這會兒卻成了個磕磕巴巴的傻子,竟然連對方為什麽闖入自己房間的質問都忘得乾乾淨淨。
少有人能不在特例中淪陷,獨一無二可能是在一段感情開始之前最容易讓人神魂顛倒的東西。
謝迎年無聲地笑了一下,眼角微彎,似乎心情很不錯:“沒什麽事。”
“啊?”鍾迦發出一聲疑問。
謝迎年忍住笑意:“不歡迎嗎?那我走了。”
“別——”謝迎年貼著褲縫的左手被人一點點勾住,慢慢變成緊握,產生了細微的溫差,隨後聽見鍾迦遲疑地問,“你見到我哭了?”
謝迎年覺得她的口吻很好笑,順嘴接茬:“要滅口嗎?”
論起耍嘴皮子,鍾迦沒少在謝迎年嘴下吃虧,她學聰明了,避而不談,另起了個話題:“我這樣沒有很醜吧?”
謝迎年用目光慢慢踱過她紅暈未褪的面容,感慨對方的懵懂無知,也希望她在殺青之前都學不會利用這份“醜”來轉化為誘惑。
“不醜。”
眼皮發癢,鍾迦揉了揉眼睛:“那你能不能抱抱我?”
她說得很小聲,生怕被謝迎年駁回似的藏起了該有的音量,如果對方聽不見那就算了。
口頭上的表達遠遠比不上肢體動作的付諸,謝迎年本就是為了安慰鍾迦而來,她輕輕回握了鍾迦的手:“可以。”
謝迎年近前一步,抱住了鍾迦,她的肩頭壓著一顆說不上沉的腦袋。鍾迦沒來得及散盡的委屈又被溫暖的懷抱勾出些許,她吸了吸鼻子,卻忍住沒哭。
雙臂伸向謝迎年身後,環抱得緊緊的。
“……是不是抱得太緊了?”謝迎年覺得自己被勒得有點喘不過氣。
鍾迦很快就松開了些,燈光底下,她鼻尖微紅,輕聲說:“對不起,太想你了。”
後半句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她們離得這麽近,連對方的心跳似乎都能入耳。
謝迎年唇角微微彎起,被鍾迦想說但不太敢說又確確實實能感受到的想念燒得耳邊靜了幾秒,趁機去聽另一顆亂跳的心,這次反而是她將人抱得很緊。
過了一會兒,鍾迦想起一件事,她松開手退了回去,抱歉地說:“謝迎年,我忘了我手臂上還有口紅了,你的衣服肯定被蹭到了吧?不好意思啊,你脫下來我給你送去幹洗。”
“還有,”鍾迦面露疑惑,“你為什麽老背著一隻手?”
謝迎年的肩膀怎麽扳都扳不過去,鍾迦想繞過去看個究竟,卻忽然被對方冷不丁的出聲給嚇得愣住了。
謝迎年:“轉過去。”
鍾迦嘴張了張:“……啊?”
“你說要補償我的。”
“呃,我……”鍾迦的語言系統仿佛突然生鏽,她想起了微信裡答應對方的事。
面前的女孩略顯僵硬地轉身,頓了半晌,也許是謝迎年沒反應,還自覺地撐著桌沿,將上半身壓低了些。她的熟練讓謝迎年感到納悶,是以前就被這麽對待過嗎?
一顆心七上八下,鍾迦余光瞄見那道一動不動的人影,輕輕咬唇,緩緩閉上了眼。
安靜緘默的側臉在燈光底下乖巧得過分,渾然沒了主導舞台的那股酷勁兒,活脫脫像只為了哄主人開心暫時卸下架子變得百依百順的小貓。
謝迎年那天其實沒說對,她怕疼,從小就怕,但是有的疼痛又不得不經歷。
鍾迦的舉止是經驗使然,卻也使一些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
她小學那會兒算是老師最討厭的那類學生,性格悶,不合群,不乖巧,也沒有會給老師送禮的家長,常常會與嘴裡不乾不淨的同學發生口角之爭,甚至打架,所以沒少被體罰。這事也稀松平常,縣城小學的管理本來就不嚴,不然她也不會沒滿七歲就入學了。
不過這次不一樣。
因為對方是謝迎年,她給的疼痛,她願意承受。
那微微翹起的弧度被棉質的睡褲包裹,是很漂亮。
謝迎年走過去,就算之前確實有幾分欺負人的心思,這會兒也無意再開玩笑了。她握住鍾迦靠近自己這側的手腕,感覺到在輕輕發顫,明明很害怕,卻這麽輕易地答應了自己無理的要求,她心裡歎了口氣,松了些力道,將打了結的絲帶勾到對方的手上。
鍾迦下意識地用力握緊,卻發現手裡的東西並不重。
落地窗只在左右兩側留了兩扇可以通風的小窗,此刻吹進來一陣微風,融入了散發著暖意的屋裡,余下舒服的拂面感,也將身後那道聲音送到了鍾迦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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