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迦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電線杆旁邊的“千絲萬縷”理發店,跟興發超市不一樣,那裡的準備工作已經結束了,玻璃門上貼著邊角起皺的海報,三色燈慢悠悠地轉。
放眼望去,只有岔路口濃蔭如蓋的樟樹依然是崇鄉如今的景色,其余處處都讓人以為時空發生了錯亂。
鍾迦默默與活在紙頁裡的孔偲對話,她情不自禁地走向了理發店,孔偲工作的地方,也是孔偲與阮聽邂逅的地方。
“小鍾。”有人喊她。
像是頭頂發出的聲音,鍾迦腳步微頓,仰起下巴張望,農斯卿倚著二樓民房小陽台的欄杆看著她,面相嚴肅的女導演笑了笑:“沒你的戲份還來這麽早?”
鍾迦:“我想先適應一下,有很多要學的東西。”
她的頭髮之前都快齊腰了,昨天落地以後被造型師哢嚓一刀剪得跟狗啃似的,差澕不多到肩膀的長度,過幾天還要染個土了吧唧的黃色。
表演課的老師是農斯卿介紹的,她偶爾也會過問鍾迦的學習情況,得到了認真努力但天賦一般的反饋。當年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喬映秋在感情上優柔寡斷又很容易深陷,她也勸過對方慎重考慮與鍾克飛的婚姻,但不管用。
喬映秋生孩子她還送過禮,知道是龍鳳胎,妹妹比哥哥晚了幾分鍾出生。農斯卿實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緣分,現在看著鍾迦更多了幾分栽培的心思。
“嗯,小謝也在附近,你去找她聊聊吧,你們演這個要多交流。”農斯卿身上穿的黑色棉服經常出鏡,兩邊衣袖還套著方便工作的碎花袖套,很簡樸,賺來的錢聽說全都花在了電影上。
農斯卿笑得很有深意,鍾迦有那麽幾秒想問是哪方面的交流,但又很怕是自己想多了。
她點頭答應,讓阿茶先去休息室裡等著。
交流,鍾迦其實還蠻難踏出這一步的。
她從小到大的生活很單調,身體的缺陷與父母的缺席像是社交過濾器,也像是真空罩,起初是不得不一個人,在學校裡只有同學沒有朋友。
後來是享受一個人,覺得孤獨也沒什麽不好。
鍾迦有段時間瘋狂補檔謝迎年的電影采訪,陳況都覺得是鬼上身,給學校裡追她的男男女女無一例外發了好人卡的學妹怎麽會對人類感興趣,她不是要嫁給音樂嗎?
“啊?我不是……”鍾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屏幕裡剛好在放《蘆洲月》,演到最親密的那一幕,她看著自己的媽跟十八歲的謝迎年在蘆花蕩裡野戰。
這部電影是余韻悠長的悲,女同片單裡很多人都不敢碰的**,謝迎年演的角色被吸引著陷入,卻因為對方的懦弱逃離失去了一切,最後被村民裝進麻袋裡,背負著那個年代莫須有的流氓罪沉河死了,放到今天簡直堪稱攻媽地獄。
熾烈癡狂,奮不顧身,戲外的謝迎年卻完全反差,她性格冷淡,出道那會兒就被影評人說像是一朵綻放在孤崖的曇花。
年輕的時候,喬映秋與她假戲真做,雙料影后混成了倒貼的舔狗。少女變熟女,她身上有股渾然天成的姐姐味,處對象倒不是限定年下,只是很容易給人被照顧的感覺,年上也會變成精神年下,但還是很難長久,因為感受不到激情。
所以謝迎年在葬禮上踢鍾克飛的那一腳被反覆翻出來回味,堪比鐵樹開花,她的那雙狐狸眼裡終於有了劇烈的情緒起伏。
不是粉絲,也不是朋友,鍾迦對謝迎年產生的是濃厚的好奇,好奇不要她的女人是在怎樣的女人身上跌的跟頭,好奇謝迎年的心門真的破例為喬映秋敞開過嗎?
了解一點又想要了解更多,覺得對方像容易致癮的罌粟,但隔著屏幕補完檔了還是讀不懂這個人。
想走近,也想表達感激,當年外婆雖然救治無效去世了,但是謝迎年畢竟幫了忙。
卻沒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走近,簽合同的那天她沒想那麽多也沒問,誰都知道謝迎年已經兩年多沒演戲了。
鍾迦直到今天都還有點恍惚,不知道該怎麽跟親媽喜歡的女人演床戲。背德還是其次,她這方面的道德感很放飛,可能是賀力夫作為哥哥實在太讓她下頭了,所以骨科什麽的也嗑得動,跟前小媽演床戲好像也沒什麽心理障礙。
只是無論演戲還是感情都缺乏經驗,很怕辜負農斯卿的期望。
她想東想西的也沒顧著看路,冷不丁被半塊紅色的板磚絆了一跤,路過的人將她穩穩扶住。
“謝謝……”鍾迦看清這人,愣住了。
謝迎年燙著個大波浪,另一隻手拿著劇本,紅唇帶出冬天的白氣,像霧一樣籠罩著漂亮的女人。身後是棋牌室豎排的招牌,綠底白字,她穿著高跟鞋,遮住了一半的室字,剩個寶蓋頭,衝鍾迦平靜一笑:“又要說謝謝阿姨?”
作者有話說:
鍾迦:喜劇人就是我(bushi
孔偲,偲字讀半邊哦~大家最近有好聽的歌推薦嗎?偏好樂隊、民謠、古風還有粵語,求推歌,碼字聽
【小劇場】(是鍵盤自己打出來的,兌現找鍵盤)
兩個人在一起以後玩了填塗xp小瓶子的遊戲。
鍾迦:[圖片]
謝迎年:[圖片](打碼)
鍾迦:……我以為我的已經很生猛了
謝迎年:你還記得我的人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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