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你要帶媛媛去省城的動物園看表演嗎?”孔偲質問得很沒底氣。
阮聽:“你不是說,給那個客人洗完頭就回我消息嗎?”
理虧的人心虛得不敢開口,孔偲低下了頭。
她從小就很跳脫,說謊是家常便飯,父母離異之後更加變本加厲,有時候會鬧到要請家長的地步,就是為了爸爸的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會兒,哪怕事後得吃一頓結結實實的藤條炒肉也樂意。
“你為什麽不生我的氣?”孔偲看著阮聽,她希望在對方的目光中見到類似的情緒,好減輕負罪感。
阮聽笑著說:“因為生你的氣並不會讓我好受。”
剛滿十八歲沒多久的孔偲還是經歷得太少,她愣怔了一下,從阮聽的眼中讀到了幾分憐惜,忽然覺得小時候的故意惹是生非很不值得。
有些感情是錯付了人,但對的這個人卻出現得太晚。
孔偲咬緊了嘴唇,又緩緩松開,她說:“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哪樣?”阮聽覺得好笑,她們明明什麽都還沒做過。
黃色燈泡的劣質光源映出孔偲的面孔,西南山城出了名的水土好很養人,她自己剪的頭髮發尾參差不齊,前短後長,襯得臉越發的小,唇紅齒白,眉眼也漂亮得很有韻味,經常被來店裡理發的客人開黃腔佔便宜。
這個時候卻眉頭緊蹙,深感糾結,孔偲正要張口,阮聽柔軟的嘴唇貼了過來。
她應該要躲的,但身體不聽使喚,天堂傘也落在了腳邊,徒留下掌心一片雨水的濕潤。
鍾迦對機位並不敏感,她早上試戲的時候走了幾次位,農斯卿一五一十地交代:你們兩個要怎麽站,親吻的時候要怎麽配合場景才會更有美感……
對於吻哪裡吻多久的疑問,農斯卿說:“你們一個是阮聽一個是孔偲,為什麽要問我?”
謝迎年倒沒問,是鍾迦問的。
別說親吻了,她連戀愛都沒談過,表演課的老師倒是教過借位,但農斯卿的電影務求真實,壓根用不上。電影和音樂都是藝術,鍾迦不覺得初吻獻給熒幕有什麽不好,她這些方面很放得開,就是怕沒經驗演砸了。
這一遍,鍾迦將自己徹底沉浸在了電影的世界裡,她就是孔偲,每一句台詞背後的動機,逃避阮聽的原因,被深吻的反應——她全都知曉。
要準確地演出來還是有些困難,鍾迦能感覺到謝迎年的表演比上次更外放,侵略性更強,自己會情不自禁地被她帶到正確的軌道上。
當下的這個吻也是。
開始之前,兩個人嘴裡都噴了薄荷水,謝迎年作為阮聽吸了半支煙,這個吻有著淡淡的煙味。她捧起了鍾迦的臉,吻得更深入,彼此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而低沉。
阮聽的這個吻要有難以自製的急迫感,但又要很小心,一點點吻,一點點地試探,無聲地詢問她喜歡的女孩到底想不想。
想——鍾迦看著謝迎年溫柔又專注的神色,在鄭重地對待自己。
下一秒,鍾迦摟著謝迎年的脖子,閉著眼主動去吻她。
畫面外的艾以藍有些害臊,忍不住別開臉,農斯卿卻拿開她的手,不近人情地說:“認真一點。”
農斯卿的布景很真實,燈光晃過,鏡頭裡是相擁而吻的兩個人,樓道逼仄,牆上戳滿了各種**的章,尋人啟事撕了又貼貼了又撕。
越小的空間越容易擁擠,越擁擠的地方越容易醞釀與發酵,風在吹,雨也在下,她們的世界裡卻什麽都靜止了,只聽見彼此低一聲又高一聲的喘息,連著交纏的兩道人影,浪潮似的要將她們淹沒。
齒縫甚至感覺到了溫軟的觸感,鍾迦從閉眼到猛地睜眼,嗚嗚不清地悶哼幾聲,她覺得謝迎年像是要將自己給吞了,有點害怕。
謝迎年的另一隻手伸進棉服裡放在鍾迦的褲腰上,劇本裡阮聽這次其實是想做的,但她聽不得孔偲哭,會想起因為婚姻失去了支配身體權利的自己,所以她停下了動作。
鍾迦的情緒來得很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是演的。她跟孔偲一樣都是初吻,自然流露的青澀與懵懂,在埋藏已久的期待中漸漸淪陷,卻過不了心裡那關,將兩手壓在謝迎年的雙肩上往外用力。
進展到了劇情所需的部分,謝迎年遊走的手頓了幾秒,她們貼得很緊,鍾迦胸脯劇烈的起伏格外明顯。
“去你家裡?”謝迎年微微低喘,緩過來才輕聲問道。
鍾迦不說話,眼眶泛紅,垂頭看著謝迎年的手,直到對方有所領會地將手收回。她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驀地想起媛媛之前用一塊錢的小豬印章在孔偲手背上敲的圖案,說這是家人的象征,等爸爸來了也會給他敲一個。
可爸媽離了婚的小孩是沒有家的。
短暫的沉默,燈光暗下去之前,謝迎年見到鍾迦默默流淚。
“我吻得你很難受嗎?為什麽哭了?”她最後在鍾迦濕潤的眼角落下了阮聽輕柔的一吻。
農斯卿:“很好。”
沒等場務打板,鍾迦便飛快地跑下樓,不知道去了哪兒,匆忙極了,還踢了地上的道具傘一腳。
謝迎年注視著她慌亂的背影,啾啾過來喊人,說導演讓過去一趟。
“甜甜呢?”農斯卿見只有謝迎年,將回放的畫面暫停。
艾以藍從導演的膝蓋上跳下來,小跑過去,有些黏糊地抱著謝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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