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快,眼睛也跟著微微彎起一個動人弧度,語意中滿是調侃意味,顯然因為偶爾抓住一樁對手的把柄而感覺心情愉悅,望著這樣的顧今宵,池月鏡嘴角不自覺跟著揚起一點,笑了。
“如果我說,這只是因為...面對的是你,我才會這樣呢?”
仿佛是從滿室輕快的空氣中溢出一絲試探的風,微微吹入剛敞開一道縫隙的心懷,繚繞而柔和的白鳶尾花香,撫摩著、碰觸著在警戒邊緣滑過,又戀戀不舍般張開一點期待的花瓣。
笑意就這樣凝固在腮邊,顧今宵絕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按規則出牌,反而轉頭擊出一枚直球,徑直打中了某個她毫無防備的地方。
池月鏡依然在注視著她,那雙桃花眼亮晶晶的,潤著高熱過後帶來的水汽,那雙眼睛平時總是堅定的、銳利的,像一雙燦爛的晚星,而現在那些鋒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她未曾解讀過的,很溫柔的沉和,甚至顯露出幾許淺淺的期待。
就像一個臨陣怯場的考生,顧今宵突然不敢掀開試卷,去解那道超出自己預習范圍的題。
無論那道題的答案會否十分簡單。
她張了張唇,卻發現喉嚨像是被粘住了,一股莫名的乾渴從胸腔中蔓延開來,她焦躁地挪開視線,從茶幾上拿起一杯水,以一種非常迫切的姿態喝了幾口。
水流仿佛是進入沙漠地帶,半點也沒有緩解她的窘迫,反倒是在喝光了杯子裡的水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池月鏡臉上笑意不減反增,嘴角上揚的弧度簡直都快遮掩不住了。
有什麽事這麽值得她高興嗎?
顧今宵心裡湧起一絲羞惱,她“啪”一聲將杯子重重放回桌上,剛想借題發揮幾句,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電光,視線再次回到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上。
就...有點眼熟?
目光不敢置信地再度擴大搜索范圍,茶幾上的的確確很乾淨,除了她手裡這個杯子外,沒有任何其他物體存在。
一旁的池月鏡已經笑出聲了。
這下顧今宵臉上“騰”地升起一團紅雲,連帶著手中的玻璃杯都像是有點燙手,她怎麽會......剛喝下去的水都化成了沸騰似的熱氣,鼓蕩著渾身的血液嗖嗖直衝頭頂,她簡直有些懷疑自己是被池月鏡傳染了,不然怎麽會覺得這麽熱?
太丟臉了。
“沒關系,”偏偏看戲的人還來補刀,池月鏡非常好心地從她手中將玻璃杯搶救下來,將它端正地放回原位,“剛才我喝的時候沒碰到這邊。”
那隻杯子的一側邊緣處,留著一抹淡淡的唇釉痕印,就像枚明晃晃的印記。
顧今宵羞憤欲死,滿腦子隻想盡快處理掉這個該死的證據,然而沒等她動作,對方又再次拿起杯子,比她更快一步起身:“別扔,洗洗就行。”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端起杯子就朝廚房走去,“嘩嘩”的水流聲很快響起,留在客廳裡的人用力咬了咬唇瓣,抬手捂住自己那熱得不正常的、滾燙的臉頰。
她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窘迫之中,並未注意到,水池前的池月鏡停留的時間似乎格外的長,她安靜地握著那隻玻璃杯,目光有些貪戀般流連在那枚淡淡的唇印上,久久沒有挪開。
在歡快奔騰的水流聲掩蓋下,那雙白皙漂亮的手幾乎是虔誠般捧起杯子,緩緩的、如同捧著一件珍貴而易碎的寶物移到眼前,緊接著,她眼睫顫動著,默默在那枚唇印上吻了一吻。
......
池月鏡原本以為,在經歷過客廳那一幕尷尬後,顧今宵大概不會再給她多少好臉色,然而在回到臥室之後,雖然臉上還寫著些許窘意,但自家這位臉皮薄得讓人總忍不住想逗的妻子還是開口了。
“你剛才流了很多汗,這樣睡覺容易感冒。”她抿了抿唇,手指有點猶豫般蜷在身側,“我幫你去給浴缸放水?”
身上的衣服確實已經被汗濕了,池月鏡向來注重儀表,聞言沒有遲疑就點點頭:“麻煩你了。”
雖然並不想讓對方做這些雜事,但她也清楚在高強度藥劑作用下,自己現在的體力簡直連個Omega都不如,與其強撐,倒不如抓緊時間休息,還能更快恢復些。
見她首肯,顧今宵也沒多說話,只是步履匆匆地進入浴室,她先是擰開浴缸的熱水籠頭,又打開鏡櫃,非常順手地取出自己日常習慣用的入浴劑。
入浴劑是小瓶裝,擠擠挨挨放在鏡櫃最左側,她剛伸手拿過其中一支,浴室門就發出“嘭”的聲響,池月鏡探頭過來說:“...水不用太熱。”
她出現得太過突然,顧今宵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手指跟著抖了一下,不小心將旁邊一瓶香水給帶了下來,玻璃瓶滾到地板上,頓時砸得粉碎。
橙花微酸而清新的香味如同一顆水果炮彈,轉瞬間就填滿了整片空間。
在聞到這股味道的同時,顧今宵立刻警醒,Alpha大多數都習慣選擇與信息素香味接近的香水,作為日常使用,她好死不死打碎的正是根據自己信息素所調配的沙龍香。
偏偏房間裡還站著另一位易感期Alpha,巨大的危機感湧入心中,她警覺地朝前撲去,試圖在池月鏡被激發出攻擊性之前搶先關上浴室門。
沒等摸到那枚門把手,她就被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
池月鏡的眼睛有點紅,漂亮的眼尾弧度上揚著,像被人無心抹上的一縷豔色,在那璀璨的目光中燃著某種奇異的熱情,像熊熊燃燒的星星,自天幕深處跨越光年而來,熱烈地燙進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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