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還想說,年少時壓根不會考慮對方有沒有房子、車子、票子,以心換心,再真誠不過。但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姑姑你別這樣,家長太開明了會把孩子養得無法無天,請你保持隊列的整齊,對我嚴加管教。”白潯一臉嚴肅地說完,沒過三秒就憋不住了,笑了起來。
哈奇士頭像在閃,她一激動,就被一口熱湯嗆住。
葉然把她和沈雲的聊天記錄全都發了過來,從今年8月到現在,除了線上解答過幾道題,她倆的對話僅限於“謝謝”和“不客氣”。
把信息迅速瀏覽了一遍,白潯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最初沈雲還稱呼葉然為“老師”,很快就變成了“然姐”“小姐姐”,昨晚約電影時竟然叫她“然然”。
什麽鬼?老師就是老師,她憑什麽亂喊人!
她頓時不高興了。那個笨蛋怎麽一點分寸都沒有,她倆才認識幾天,關系又不熟,她叫得這麽膩歪,也不怕葉然起雞皮疙瘩。
她心裡硌應,便手起字落:你的學生這麽沒禮貌,你不覺得討厭?
一秒後得到回答“還行”,她氣得原地跺腳。
電話鈴響,葉然淡定地接起來:“怎麽了?”
“你倆真不熟?”
某人只有在憋火時才言語精簡,她挑了挑眉:“一般熟。”
“那就是不熟,以後讓她老老實實喊你‘老師’。”
電話斷了,葉然嘴角上揚,愉快翻開試卷去答完形填空。才寫了三個答案,電話鈴聲又響起,她接聽,對方的語氣已經緩和下來:“咱倆開視頻唄,你忙你的,我不會打擾你。”
“好。”
以前也常這樣。自從她心裡有鬼不敢住在白潯家,晚上兩人就開著視頻在各自家裡寫作業,寫完了,互相對一下答案再閑扯幾句,直到睡前才把視頻關掉。
“你在寫卷子?”
“嗯。”
“那我讀會兒書好了。”
白潯從白桐的書架上拿來兩本法律專業的書翻看起來。兩人誰都不說話,但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知道對方還在,心裡都無比踏實。
手機接連“叮咚”幾聲,白潯笑嘻嘻:“有人加我好友。”
她點開,除了鍾源,其他幾個她都不認識,備注說是同班同學。
“咱班同學真熱情。”她說。
“誰讓你是萬人迷。”葉然繼續寫題,突然覺得自己再不做些什麽,某個笨蛋就要被別人騙跑了。
這座小縣城給她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兩人的父母都不在眼前晃悠,她想,也許可以試著放下過往的糾葛和對未來的恐懼,勇敢踏出那一步。
可兩秒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風險太大,天才始終不開竅,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不能冒險。
“辛琥給你校規手冊了嗎?”她問。
“給了,好厚的一本,感覺這所學校的規矩真多。”白潯從書包裡抽出一個巴掌大的冊子,“怎麽了?”
“沒什麽,有空多翻翻。”
白潯翻開第一頁,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黑體加粗標紅的一條——嚴禁早戀。
“放心,我很乖的。”她樂呵,“倒是你,要是再有人往你桌兜裡塞零食,記得分我一點。”
初三那年,葉然桌兜裡的零食多半被她吃了。她不服氣葉然比她更受歡迎,但誰會跟酸奶、巧克力作對呢?又不是傻子。
瀏覽完前五頁,她覺得沒什麽特別的,就把冊子丟去一邊:“咱倆以後早上不能一起上學了,好可惜。”
“倒也不是不可以。”葉然問,“你會騎自行車了嗎?”
“會了會了,廢了老大的勁兒,終於可以平穩上路了。”白潯喜不自勝。
小學期間,她一直沒學會騎自行車。那時學校就在小區對面,用不著代步工具,她也懶得學。到了初中,學校離家遠了,葉然很快就能騎著車子四處溜達,可她摔了一跤又一跤,愣是學不會。
“接受現實吧,你是個純粹的理論派。”葉然說,“來,我載你。”
她一聽就不服了:“不要你載,我自己走路回家。”
可後來,經歷了被交警送回家的波折後,她還是坐在了葉然的車後座上。
初一初二,每到寒暑假她都拉著葉然陪她學習。她在前面扶著把手踩腳凳,葉然在後面幫她穩住重心。吃奶的力氣都耗上了,可車子還是左搖又晃,葉然一松手,她就立刻撞牆,然後摔得鼻青臉腫。
“這麽簡單的東西,我就不信我學不會。”她擼起袖子準備繼續,葉然抱個膀子在旁邊搖頭歎氣。
“算了,認命吧。”
“不,我不認命。”
“有我在,你不用學會。”葉然一臉認真。
說這話時,她們已經步入初三。那年葉然的個子突飛猛進,長腿一跨,屁股就落在了車後座上,動作又酷又颯。
“真的,別再折騰了。”葉然掏出紙巾遞給她擦汗,微微彎腰頷首,手臂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而後掌心落在腹部,“公主殿下,願意為你效勞。”
從沒見過葉然做出這樣俏皮的動作,她驚訝了兩秒,隨即樂得不行,便揪住她的袖子晃啊晃:“再來一遍,沒看夠,你剛剛說了什麽?我沒聽清,再來一遍。”
可葉然死活不肯再來,惹得她心裡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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