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離開了。
賀嵐打開慕雲珠塞給她的照片,那是音音,笑得那麽開心,眼睛仿佛都帶著光芒。
“音音……”
她狼狽地坐起來,仔仔細細望著照片裡的人,仿佛沙漠中行走的人看到一汪甘泉。
“我好想你,音音……”
把照片貼在心口的地方,她忍著身體的痛意,疲憊地靠著床,“我絕不會忘了你,我怎麽舍得忘了我的寶貝……”
她二十八歲的人生裡,八歲前的幸福,早就因為媽媽的離去,而變成不能觸碰的禁忌,後面的人生,就只剩下看不見頭的黑暗,和壓在身上的負罪感。
只有那一夜,工作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想在酒吧放松一下。
她其實可以放縱自己,可她做不到,她警惕一切,即便大腦想放縱,身體也會第一時間抗拒一切靠近。
她的放松也帶著重重的枷鎖。
直到那一眼,她看到人群中會發光的人,笑的那麽燦爛,肆意。
她從不相信一見鍾情,可那一眼,她知道她突然覺得一束光照進了她陰暗潮濕的世界裡。
一眼萬年,大抵如此。
她都要以為自己失去了感受愛的能力,可音音的一顰一笑,都讓她癡迷,讓她恨不得找個漂亮的房子,鎖起來,隻給她一個人看。
她是卑鄙的,她時刻都想困住她的天使,自私得想折斷她的羽翼,這樣就不會離開她了。
可她的音音從來不介意,她的陰暗,她的特殊癖好,甚至她的病態佔有欲,音音全都接納了。
……因為,我愛你啊,姐姐。
因為愛,無限縱容著她的傷害。
她是一束光,照亮了她陰暗潮濕的世界。
這樣的女孩,她,怎麽可以忘記?
她怎麽舍得忘記……
砰!
門開了。
她努力睜開眼,可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把人拖走!”
她感覺自己被兩個男人拖走了,她死死攥著音音的照片,那是此刻唯一能讓她安寧的東西了。
她被拖到了樹林裡,深夜的樹林裡,陰冷潮濕,甚至還有動物出沒。
那兩個人離開了,她能感覺他們還在遠處監視她。
冷夜,她蜷縮在樹乾下,偷偷把照片藏在衣服最裡面,“音音,她不敢殺我的……呵呵,我絕不會忘記你的!”
凌晨兩點半,室外溫度已經低於零度了,賀嵐凍得渾身都僵硬了。
“對待敵人,我一向是秉持著一擊斃命,賀嵐,你要當我的敵人嗎?”
桑婭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盯著她。
“接受催眠,然後叫我一聲桑姨,我可以允許你離開這裡,過你的生活,不定時回來看望你母親。如何?”
她凍得瑟瑟發抖,咬牙道:“我不接受!”
“真是嘴硬啊,你不怕死?”
賀嵐強睜開眼睛,冷冷的笑著,“怕,怎麽可能不怕?但你不敢殺我,你賭不起!”
“你真以為——”
“桑婭!桑婭!”
兩人臉色俱變,同時看向別墅的方向,就見賀柔手背上還插著針管,她踉蹌著往這裡跑。
桑婭眼底瞬間發慌,“該死,誰告訴她的?!”
賀嵐也趕緊站起來,她不能讓媽媽知道她現在的處境,媽媽已經已經非常愧疚把她扯進來了!
如果知道桑婭在折磨她,一定會更加崩潰,這對於骨癌晚期的人幾乎是致命的!
桑雅快步衝過去,剛要扶住賀柔,就見賀柔撲通一聲跪在了她面前,哭著請求:“桑婭,放了她,我求你了,你要我做什麽都願意,放了音音,別傷害她,我求求你!”
“柔,你這是做什麽?!”桑雅急忙抱住她,“這裡太冷,我送你回去,你不能著涼!”
“放過她,我求求你,我已經快死了,你就看在我以前對你不錯的份上,放過我女兒吧,咳咳……嘔!”
賀柔突然湧出一口鮮血,桑婭慌了。
“媽!”
賀嵐踉蹌著衝了過去,看到吐血,她也慌了,“你還愣著做什麽,快送她回去,吐血了可能是肺髒感染,如果搶救不及時,就糟糕了!”
兩人此刻也顧不上仇視對方,抱著賀柔衝向別墅。
一晚上的搶救,賀嵐貼著牆坐在牆角,桑婭攥著拳頭,指甲都快陷進肉裡了。
晨光灑進別墅裡。
醫生疲憊地走出來,“穩定住了,但病人不能接受任何刺激了,再有下一次,恐怕就無能為力了。首領,夫人的骨癌會伴隨非常強烈的劇痛和並發症,她很努力地活著,請不要再刺激她了。”
兩人都松了一口氣,賀嵐手按在腹部,隔著衣服,那裡面是宋思音的照片。
聽到一聲說出‘穩定住了’那四個字的時候,她已經默默決定了一件事。
當醫生走後,桑婭還沒反應過來的手,她沙啞地開口:“我接受催眠。”
桑婭僵硬地扭頭,看向她。
賀嵐抬頭,和她四目相對,她們是敵對,是互看不順眼的敵人,可她們卻共同牽掛著一個人。
“但我還有一個要求。”
桑婭開口:“你說。”
“我接受催眠,但你不能把我媽困在這裡,這裡濕氣太重,對她的病很不利,我要你帶著她去正規醫院接受治療,就算你把全世界最好的骨科醫生叫到這裡,也比不了她在一家正規醫院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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