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清楚了,她開誠布公,可從來沒因為這種事騙過你。”
沈時予的語氣很不好,那股高高在上的挑剔和刻薄幾乎寫在了臉上,“她念舊、放不下,但是我是有仇必報、錙銖必較的人,你現在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但要是你之後辜負了她,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終於打斷沈時予示威的,是響了兩輪的電話鈴聲,瞧著沈時予離開病房,司年這才歎口氣走到病床前。
寬大的病號服襯得朱燭的臉更小了一圈,她醒來之後就一直沒說話,司年猜測她是口渴,拿起一旁的水杯,把吸管送到朱燭嘴邊。
朱燭張了張嘴,卻沒叼過那根吸管,她目光堅定地看向司年,聲音卻嘶啞。
“我不會和你分手的!”
朱燭語氣執著,但並沒有惱火的跡象,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一種保證,一種誓言。
這是為數不多的,沈時予說話,卻沒讓朱燭感到討厭的一次。
沈時予的話很難聽,也不難聽。
要是朱燭有半點嫌棄過司年是Beta的心思,那她大約會被那段話說得惱羞成怒,無地自容。
可她沒有,於是沈時予的攻擊落了空,還讓朱燭看見了那攻擊背後,沈時予對司年不同於愛情的關心。
沈時予的那段話,與其說是說給朱燭的警告,不如說,那是她對她自己的剖白。
就像沈時予明白朱燭住院的原因一樣,朱燭也明白了沈時予和司年當時分手的原因——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獨自深處廣袤宇宙,沒有絲毫回應和信號的孤獨的。
尤其對沈時予而言,司年曾是她密不可分的夥伴,司年佔據了她世界的絕大多數!而成為戀人之後,沈時予就不得不接受,司年會在她最痛苦、最需要司年的時候,消失在她的世界。
那不僅僅是孤獨,還有被遺棄的巨大落差。
換位思考,朱燭更覺得沈時予的那段威脅,是對她自己曾經做出錯誤選擇的一段忠告。
如果當時有人能對沈時予說出“做好心理準備”的話,她和司年或許就不會有那一段錯誤的嘗試。
所以朱燭對沈時予的話並不覺得惱,她只看到了沈時予決心放下那段錯誤的態度,以及她對司年的關心。
沈時予的身份忽然從司年的前女友,變成了和她一起長大的發小,朱燭對沈時予的忍耐也瞬間提高,她沒有反駁地聽完了司年“娘家人”對她的教誨,又認真地向司年表示,她絕對不會分手!
她的聲音像是兩塊磨砂玻璃放在一起摩擦,中間夾雜著司年的心臟。
莫名滾燙起來的血液衝撞著心臟瓣膜,發出震耳欲聾的跳動聲,心底裡,那股觸不到的酸和癢從心臟匯注渾身血管。
慢慢的,司年在朱燭床頭坐下了。
她還沒說什麽,沈時予又很快去而複返。
臨近校運動會,沈時予有一部分排練開場舞的工作,醫學生學業緊,周末是難得的休息日,也是為數不多的能湊齊排練人員的日子。
沈時予簡單向司年交代了幾句團裡的安排,她正要走,腳步又一頓,“哦,對了,還有件事。”
沈時予抿了抿唇,壓住了那股看著發小倒霉,自己落井下石的笑。
顯然,接受自己新身份的事,讓沈時予在司年面前徹底丟下了那層“前女友”的包袱,她雖然還是不喜歡朱燭,但朱燭沒有退縮這一點,已經比她強了許多,她也沒有資格再挑三揀四,只能最大可能地把朱燭當成一個背景板。
沈時予的目光在司年暗著的手機上停留片刻,“咱們班裡的運動員名額也已經出來了,因為好多項目沒有人報,你們班委開會討論,最後由班委補上了那部分空缺。”
司年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沈時予不緊不慢地接著道,“你也知道的,五千米的項目從來都是大家避之不及...”
司年頭有些大,她抬手止住了沈時予,“等一下,班委開會?什麽時候的事,我不知道啊!”
沈時予聳聳肩,“名單要的急,今早臨時開會,你沒在,所以喪失了一票否決權。”
司年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懵著的狀態,“所以?”
“所以。”沈時予上前兩步,重重拍了拍司年的肩膀,“咱們班對你的期待,就是能從五千米的賽場上活著下來,至於名次什麽的,都不重要。”
大約是司年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太過慘烈,朱燭適時的安慰道,“你別擔心,我會陪你一起訓練的。”
司年“......”
解決困難的辦法有兩種,一,是真正解決困難,二,是直面更大的困難。
很顯然,五千米屬於後者。
更大的困難遮掩住了她和朱燭還沒有說清楚的矛盾,司年為了從五千米的賽場上活下來,又增加了夜跑的活動,而身體恢復了的朱燭,也參與其中。
Alpha的恢復能力是不用多說的,沒兩天朱燭就活蹦亂跳,比司年這個沒有住院的人看起來精神百倍。
她不僅要忙著自己班裡開幕式的彩排活動,還要每天陪著司年夜跑,兼職的工作就不得不放下了。
這對朱燭而言並不輕松,對於那些具有高自尊的人來講,這種“小白臉”“傍大款”的行徑,遠比勞累的工作更加讓她們辛苦,也更加難以接受。
這是朱燭對那段矛盾的妥協和退讓,代價是她的底線、她的計劃和她夜裡的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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