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躺在床上, 就能聽見那悉悉索索的聲音縈繞在周圍,幾乎要將她包圍、湮沒似的。
所以薑艾這幾天,都是在客房的椅子上湊合著的。
只是今晚,她總覺得那聲音比之前都要大, 像是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薑艾好像是被教導主任抓到不遵守校規的高中生,心裡惴惴的,“我感覺那不像是喪屍能弄出來的動靜,而且...”她極快地瞥了眼司年的神色, 聲音越來越小, “我怕你嫌我話多。”
“但今晚, 那個聲音太大了, 我怕真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就走了,隻留奶奶一個人在這裡不安全。”
司年看了眼薑艾眼下的青黑,心說難怪這些天總是見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不過現在她沒功夫找她算帳,司年擰開門把手,借著手電筒的光迅速打量了眼客房。
客房裡,除了床、一套桌椅、以及一個空蕩蕩,且大開著櫃門的衣櫃以外,並沒有多余的東西。
窗戶緊閉著,看不出有喪屍進來的痕跡。
但司年也確實聽到了薑艾所說的,悉悉索索的動靜。
那聲音確實是從床的位置傳出來的,但具體來說,不是床底,也不是床裡,更準確的說,那聲音是從床板的木頭裡傳出來的!
司年心裡頓時有了數,她敲了敲床板的木頭。
“聲音有些沉,應該是木頭裡已經被蛀空了。”
說罷,她手裡的棒球棍用力落在一截橫欄上,“哢嚓”一聲,落下來一截斷裂的木頭。
“蛀空了?”薑艾躲在司年身後,舉著手電筒,目光越過司年的肩膀,落在她手裡被敲下來的一小截木頭上。
她也看見了那木頭裡因為見光、而迅速逃竄的,米粒大小的昆蟲。
“螞蟻嗎?”
薑艾松了口氣,隨即想到自己就躺在這滿是螞蟻通道的床上,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由得貼得司年更近,另一隻手落在司年後肩,攥住了她一小截肩帶。
司年是從床上被叫起來的,沒穿外套,薑艾拽著的,是她背心的肩帶。她余光瞥了眼薑艾,看她一臉的緊張神色,沒跟她計較。
“不是螞蟻,這是白蟻,螞蟻是雜食性昆蟲,白蟻以植物纖維為主要食物,也就是木頭和植物。”
就好像白鼠聽起來,就比老鼠要乾淨許多一樣,薑艾聽司年說白蟻吃木頭,心裡稍稍有些好受,可司年隨即又道,“而且,從生物學分類上來講,螞蟻屬於膜翅目,和蜜蜂更親近,而白蟻屬於蜚蠊目,和蟑螂同目。”
司年話音剛落,就見薑艾瘋狂搓動手臂,她渾身肌肉緊繃,好像自己已經被白蟻包圍。
不,根據薑艾崩潰的表情來看,她想象中的自己,大約是被蟑螂包圍。
司年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嘴角,她接過了薑艾手裡一同胡亂揮舞的手電筒,在房間裡的木製家ʝƨɢ*具上一陣敲敲打打。
薑艾又是惡心,又是害怕。
她呼吸急促,嘴唇抿得很緊,才壓製住了嘴邊的尖叫,聽了司年的話,薑艾覺得自己渾身都癢得厲害,於是更加寸步不離地跟著司年行動。
不過司年的神色也沒有比薑艾輕松多少。
白蟻喜歡黑暗潮濕的環境,客臥離二樓的衛生間近,但二樓衛生間的防水不太行,所以客房裡也潮濕得厲害,偏偏客房裡的家具還都是木製的、且上了年頭的,這麽一圈敲下來,屋裡的這些家具十有八.九都被蛀了。
二樓這樣,一樓的那些家具應該也沒幸免於難。
司年站在客房中央,沉沉歎了口氣。
薑艾好容易才忍住自己的尖叫,她強撐出一副鎮定的樣子,“這些家具裡,都有白蟻嗎?”
司年點了點頭,“至少客房這些是這樣。”
說罷,她又低頭瞧著腳下的木地板...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薑艾再也忍不住,她深吸口氣,瞬間從地上彈起,然後緊緊掛在了司年身上。
司年悶哼一聲,被薑艾撞得後退了兩步才堪堪站穩,她剛剛惡作劇成功的好心情被撞沒了,有些惱火地用棒球棍撐著地面。
“薑艾,從我身上下來!”
薑艾很快的應了一聲“好”,手臂卻越收越緊。
司年默然片刻,“我說了,白蟻的食物是木頭,你是木頭嗎?它們能吃了你嗎?”
薑艾覺得自己現在就是身在白蟻巢穴的、可憐的獵物,她帶了點可憐的哭腔,“可是我覺得我身上有白蟻在爬。”
司年語氣平淡地,“那你沒覺得你快勒死我了嗎?”
薑艾“...我知道,可是我胳膊不聽使喚。”
司年沉默了片刻,又長長歎了口氣,幾步走出客房,關門落鎖,回到主臥,把薑艾丟在那張鐵藝床上。
薑艾一臉緊張地看著司年繞到床的另一側躺下,她稍稍松了口氣,隨即又瞪大了眼睛瞧著司年房間裡的那些家具。
她也躺下了,但卻睡不著,總是疑神疑鬼地忽然掀開被子,又或是在身上撓來撓去。
她撓得很用力,幾乎要見血的程度,可薑艾停不下來,她還是覺得癢得厲害。
司年想起她的凝血障礙,翻了個身,無奈地看著薑艾一臉的神經兮兮。
她將薑艾的手臂扯出被子,拽到薑艾面前,“看見了嗎?什麽都沒有,哪裡有白蟻?”
薑艾原本細膩光滑的手臂上一道道紅色指痕,有幾處甚至已經在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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