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下雪了唉,市區也下雪了嗎?”
朱燭開著手機的外放,那邊準備食材的聲音有些嘈雜,她應該是在用錫紙包裹羊排,朱燭說話的聲音就有些小,“沒呢,乾冷。”
烤箱合上,朱燭又回到案板前,這次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在切肉。
“我給你打電話看你什麽時候回來,好算時間開始準備晚飯。”
司年“嗯”了一聲,解釋道,“剛把手機落在休息室了。”她頓了頓,又說,“你剛剛給我打電話,主任們都聽見了。”
司年冰涼的指尖撩了撩耳畔的碎發,失笑道,“哪有你這麽一刻不停的打電話的?等看到了當然就接了嘛,結果害得我被司主任笑話。”
電話那頭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朱燭的聲音不由得放大了些,“你不接電話我不安心嘛!下次你直接掐斷,我就知道你在忙了。”
朱燭在燒水,司年沒說話,朱燭就一邊忙著給牛肉焯水,一邊和司年說話,“今天超市裡人好多,天冷了,大家都在買吃火鍋的料,對了,明天你有半天假吧?”
“我們也在家吃火鍋吧,你不是說要把那個照片牆空出來,放個投影儀嗎?”
“今天我去拿快遞,投影儀已經到了,明天早上吧,早上我去把那面牆空出來,這樣中午就能一邊吃火鍋,一邊看電影了。”
“還有你前兩天洗的那些衣服...”朱燭歎了口氣,“我就說等天氣好的時候再洗,你非要一下子洗完,結果那幾天天氣不好,都沒乾,今天我去陽台,發現你那件加厚的睡衣都臭了!”
司年的聲音很輕,她似乎喟歎了一聲,又像是貓咪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語調又輕又慢的,“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辦呢?”
都已經到這天了,還能怎麽辦呢?
都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麽辦呢?
司年呼出的白氣又給窗戶蒙上了一層水霧,重重疊疊了遮住了外間的模樣。
屋裡大家說笑的聲音有些大了,司年慢慢踱著步,走到了沒什麽遮掩的樓梯口。
風更寒了,之間外面白茫茫一片,那條狹窄的、通向樓梯口的石子小路已經被風雪掩埋,隱匿在蒼茫的風雪之下,沒了蹤跡。
不見來路,沒有去路,司年身上的體溫很快就被北風卷走,她的臉色蒼白,幾乎和眼前的白茫茫融為一體。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繼續,“還能怎麽辦,我再多洗幾次試試吧,剛已經用洗衣液泡上了,希望能消一消味道。”
司年下了台階,在那一片風雪裡踩出一串腳印,她聽著手機那頭傳出的炒菜聲,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校門口。
去看診的老師回來了,院子裡的人紛紛上了校門口的大巴。
大巴後面,是司主任的私家車——他今天來的晚了,沒趕上大巴,是自己開車來的。
半個小時之後,司年就會和沈時予、李主任,乘坐上這輛私家車,在通過隧道之後,被山體滑坡滾下的巨石壓在山下。
大巴車因為慢了些許,所以沒進隧道,隻及時報了警。
等到警車和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司主任和李主任失血過多陷入昏迷,而司年因為保護沈時予,傷的最重、失血最多,最後搶救失敗死亡...
不出意外的,司年、沈時予和李主任,在司主任的盛情邀請下,上了那輛私家車。
兩輛車先後動了起來,在狹小的車廂裡,司年被車裡的暖氣吹得頭腦有些倦怠,那邊的朱燭看了眼手機的時間。
“老師還沒回來嗎,雪太大了山路不好走吧?”
“沒有,已經在車上了,馬上就回去了。”
“那就好,路上小心,牛肉已經燉高壓鍋裡了,等你回來就好了。”
司年說了聲“好”。
“那...我先掛了。”
車裡,司主任和李主任一唱一和地打趣著司年,司年適時的回應兩句。
二十分鍾過去了,她心思隻落在面前的手機上,司年低頭翻著手機裡的聊天記錄,然後截了個屏,給朱燭發了過去。
【司】:閑著沒事,翻我們之前的聊天記錄
【司】:看見不小心把‘拜拜’打成了‘菜逼’那次
【司】: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邊很久才回了條消息。
【豬豬】:怎麽能不記得?我還以為我幹了什麽事惹你不高興了,深刻反思了一整夜!!!!
從標點上,不難看出朱燭的委屈。
【豬豬】:那可是我第一熬通宵,第二天頭昏腦脹的,拿著基礎醫學的課本,聽數學老師畫了一整節課的重點!!!!
朱燭當時的狀態,用失魂落魄形容再準確不過,直到聽到司年解釋手機掉地上了,又說自己只是手快打錯了,她這才又活過來。
不過關於那件事的後續,還是朱燭第一次和司年說起,司年看了,直笑得眼角都沁著淚。
她很快又從那張截屏裡截出幾句話,是朱燭發給她的
“我還記得我剛到學校那天,你去車站迎接新生。”
“你就站在太陽底下,帶著個紅色的志願者帽,胳膊和腿都白得晃眼。”
“我第一眼就看見了你,之後每次活動,我每次都能從人群裡,第一眼看到你。”
司年回了一句
【司】:那我現在變黑了,你還找得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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