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湯太辣,催的人鼻腔發酸。
想到這些天回國的奔波勞碌,想到自己哥哥至今渺無音訊,想到自己在白府下人面前丟了這麽大的臉面,羅司年垂眸極力隱忍著眼眶的濕潤,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忍辱負重的哽咽。
“那就,先謝謝你了。”
白宛握緊了她微涼的手背,目光誠摯,“司年,我說過的,我們之間從來不用說謝謝。”
羅司年不敢抬頭看白宛的眼神,她扭頭看向一旁,飛快的眨了眨眼,卻不期然看見左手邊的床頭上,正趴著一隻小拇指大小的蜘蛛,距她不過一臂的距離!
羅司年“呀”的驚叫一聲,立馬從靠著的床頭彈開,“有蜘蛛!”
白宛伸手攔在羅司年身ʝƨɢ*前,她就要叫人,卻見司年已經面無表情地將那隻蜘蛛雙手攏起,從窗戶丟了出去。
她再次恭順地回到蠟燭旁,恭恭敬敬地守著那不能離人的明火,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羅司年半晌才緩過神,她沒再靠回床頭,屈膝盤坐在床中央,“剛剛...多謝你了。”
司年搖搖頭,羅司年又半開玩笑的說到,“又會游泳,又不怕蜘蛛,你是不是還不怕黑、不怕蛇?”她客套的輕笑了一聲,“你要是我下人,那我一定是上輩子積了德了。”
從前只要羅司年誇一句什麽,這東西轉頭就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白宛實在是恨不得能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所以現在聽她誇小鈴鐺,她也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要把小鈴鐺送人。
不過一個下人而已,不過一個和司年長得相像的替身而已!
她的理智清晰準確的告訴她,現在司年已經回國了,她不再需要一個替身放在身邊聊以慰藉,更不應該為了一個替身讓司年失望。
沒錯,她只不過是一個啞巴的、和司年有點像的下人,要是她能讓司年高興,她當然應該義無反顧地把人送出去!
可話到了嘴邊,她卻死活說不出口。
白宛現在腦海裡出現的,是小鈴鐺剛剛點蠟燭的側臉。
那張側臉揮之不去,讓她只是把那句送人的話在心裡滾了一遭,就覺心臟處一陣糾扯的酸痛。
她注意到了羅司年看來的、試探的視線。
她明白羅司年在試探什麽,從前她也暗喜於這樣的試探——那是司年隱晦的佔有欲,是司年嘴上不肯承認的在意,是司年內斂情緒難得會有的外露。
白宛對這股醋意相當受用,每每暗自得意之後,就會迅速把那醋意的根源解決,她不想司年對自己不放心。
可這次,那難以說出口的“送你”讓她心生愧疚和閃躲,她甚至不敢看司年的眼睛,一低頭,視線卻被腳邊濕漉漉的腳印衝滿。
那是小鈴鐺的腳印。
白宛心裡頓時一陣窩火。
她這股無名火來的洶湧又欲蓋彌彰,她不肯去深究這惱火的背後原因,又聽翠屏冷聲道,“小鈴鐺,我們小姐在和你說話呢,你不說話,這就是白家的規矩?”
白宛的愧疚和窩火終於找到了可以宣泄的人和事,她立刻冷冷看向了翠屏。
她到底顧及著這是司年的下人,那句“你算什麽東西沒說出口”,隻冷言道“你對我們家的規矩有意見?”
那雙眼睛湛黑泛著幽芒,又冷又沉,像是看不到底的井,翠屏只看了一眼,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低下了頭,囁喏著嘴唇,說“奴婢不敢。”
白宛沒理她,只和羅司年解釋道,“你別多心,小鈴鐺是不會說話。”
她沒提送人的事,羅司年心裡已經有了數,她眸子垂下來,語氣又變得疏離,“哪裡,是我們羅家的下人不懂事,衝撞了白三小姐,你不要怪罪就好了,我哪裡會多心。”
說罷,連羅司年自己都覺得這話又酸又陰陽怪氣,她懊惱地皺了皺眉,抿唇看向司年道,“是翠屏被我慣壞了,說話沒有顧及,我帶她向你賠罪了,她不是有心的,你別生氣。”
司年沒機會開口,她隻瞧著白宛對一臉愧色的羅司年又哄又勸。
桌上的兩碗薑湯漸漸冷了下來,去安排司機的春芝也去而複返。
她在門口敲了兩聲,說羅府的下人尋來了,有話要對他們小姐說。
那位羅府的下人是羅家的管家,四十上下的男人,他隔著門,歡喜的語氣裡帶著幾分隱隱心酸的無奈。
“小姐,大人回來了!”
羅司年忍了許久的酸澀和眼淚瞬間爆發,她急切地從床上起身,套了件外衫,匆忙擦了把眼淚,打開房門,“真的?大哥回來了!什麽時候的事,沒受傷吧?”
“沒受傷,人好好的,您...您回去瞧了就知道了。”
“好好好,這就回去!”
她真是一秒鍾都不想在這個丟臉的地方逗留!
白宛願意護著那個替身,就讓她護著吧,她哥哥回來了,她真正的親人回來了,她才不在乎自己在白宛心裡的地位!
羅司年深吸口氣,連換下來的髒衣服都沒顧上讓人收拾,頭也不回地跟著管家離開了。
燭光下,白宛默然坐在椅子裡的背影看得出幾分蕭索,春芝小心地往屋裡望了望,“小姐...咱們的司機也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說:
每次調整大綱,都要在腦子裡過一遍整個小世界的劇情,於是半個小時之後,腦子已經過到兩個人第二次do了,一抬頭,文檔還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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