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野也止步在她身後,看她那麽難受的樣子,忍不住心裡的愧疚。
“對不起,我本來是想帶你來消磨消磨時間,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你年紀小,我實在不應該帶你來這種地方,還丟下你一個人……”
“我沒有怪你這個!”夏星眠語氣很重地打斷陶野。
半晌,夏星眠喘出一口氣,沙啞的嗓音又放輕了,“姐姐,我沒生氣,更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
夏星眠撐著牆的五指緩緩收緊,攥成了拳。
“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陶野怔了一下。
暖意滿溢在心間的同時,更多的無奈湧入心底。
“你這麽想,我很開心,真的。可是……”她歎了口氣,“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明白了,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委曲求全是一種常態。”
夏星眠抬起眼,眼底帶著濕潤的紅。突然就爆發了。
“那你不能找個讓你穩定下來的人嗎?為什麽一定要在這種地方受這種欺負?!陸秋蕊……陸秋蕊,她那麽喜歡你,我都看得出來她喜歡你,你為什麽不能跟著陸秋蕊,過一個普通人的日子?”
陶野沉默了一會兒,極輕聲問:“如果我真的和陸秋蕊做了戀人,你該怎麽辦?”
夏星眠一愣。
冬夜的寒風吹過來,拂得她腦中一個激靈。
她剛剛說了些什麽?
腦中頓時一片混亂,她捂起頭,整個人蹲了下去,感覺腦子要炸開一樣。
陶野這個時候終於敢上前攬住夏星眠,把她抱在懷裡,小心地拍著她的背,“好了,別想那麽多了,我先送你回家。”
夏星眠卻搖頭,“你送我上出租車就好。”
陶野問:“為什麽?”
夏星眠強迫自己看著地面,不敢直視陶野,“我又喝醉了,我不確定一會兒意識還清不清醒。上一次我喝醉後發生的事,姐姐你應該還記得。”
陶野聞言,笑了一會兒,摟起夏星眠慢慢向路口走去。
“說實話喔,看你平常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真的看不出是個這麽好色的小姑娘。”
夏星眠的耳朵一下就紅了,奈何自己還軟在陶野懷裡,只能沒骨頭似的走路,聲音窘迫得細如蚊訥:“我平時又沒有,我只是……酒後……亂性……”
陶野含著笑的嗓音在耳畔柔柔響起:“是麽?可我跳舞那會兒你還沒喝醉吧。我記得你看我的眼神,比台子底下那些臭男人還要髒一點呢。”
最後那三個字「髒一點」說得很是輕撚,羽毛絨尖撩撥耳廓一樣。
夏星眠本就因酒燒紅的臉更灼燙了,仿佛被戳穿了最羞恥的小秘密。
她打小接受的家教告訴她要克己守禮、修身雅正,可她最近又總是管不住心裡那股悸動。
或許是食了髓,嘗到了味,身體的某一部分已經有了成年人終歸都會有的那種欲望。
想到這裡,她不禁心裡苦笑。
說到底,她和那些台子底下看熱鬧的人,以及那個揩陶野油的髒辮男人有什麽不同?
她也一樣,對陶野有著難以啟齒的想法。渴望著能親近她,卻又很清楚,自己給不了她任何未來。
酒精把腦袋裡所有的情緒都放大了。
自責和懊惱在胸口不斷膨脹著,像吹氣球,每一秒都在炸開崩潰的邊緣。
對於陶野,最後還是愧疚壓倒了一切,包括那抹沉醉帶來的葷念。
到公寓門下時,夏星眠從陶野的懷裡站直了,低著頭,小聲說:“姐姐,對不起。”
陶野問:“為什麽和我說對不起?”
夏星眠沉默了一小會兒,說出了和那天一樣的話:“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陶野又問:“你想給我什麽?”
夏星眠囁嚅:“就……承諾之類的……”
陶野突然笑了。
夏星眠不解:“你笑什麽?”
陶野盯著夏星眠看了好久,才極輕地開口:“你是第一個說想要給我承諾的人。”
夏星眠聽了,更是無地自容,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可是我給不了。”
陶野輕輕地搖搖頭,“沒關系,你能想到這個,我已經很意外了。”
夏星眠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半晌,才又略乾巴問:“其他人什麽都不給你嗎?”
陶野雙手背在背後,偏著頭想了想,答:“也不是……”
夏星眠:“他們給你什麽?”
陶野的雙肩沉了沉,對夏星眠微微一笑。
“錢啊……”
提到這個字眼時,她的眼底流露出些若有似無的酸楚。
夏星眠知道,她只是沒有錢。她要是有很多錢,也會願意拿出來給陶野。
她不知道別人給陶野錢出於什麽心理,她只知道自己是想彌補她。
不過,她又有點慶幸自己此刻一窮二白,拿不出錢來。
這樣她就可以在心裡欠著陶野。帳一天不還清,她就可以一直和她有著聯系。
陶野看了眼表,說:“太晚了,你回去吧,改天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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