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凌晨,她還在和程序垃圾奮戰。
“啊,其實她就是嚇唬你而已。”阿德萊德和莉塔一起罵了麗莎兩句;作為一個反反覆複的叛徒,她打電話給了麗莎。
“你這個程序不對勁。”阿德萊德說,“這不是貓。”
貓是一種可愛的生物,它會追尾巴,會喵喵叫,會躺下讓人摸軟軟地肚皮,會友好地用小腦袋蹭主人的手。
但麗莎給她的這份程序運行下來,這隻貓可以給人拿拖鞋,會抱著人的腿喊媽媽。
這不是貓,這恐怕是麗莎夢裡的完美小孩。
麗莎變態了,阿德萊德斷定。
“是貓。”麗莎狡辯。
“我想要貓。”阿德萊德認命地從第七行開始重頭改輸出功能。
麗莎聽見敲鍵盤地聲音,問,“你在做什麽?”
“改功能啊,去掉——拿到冰淇淋說謝謝,拿抹布擦地板,用刷子洗馬桶,用酒精棉片擦茶幾,把衣服從烘乾桶裡拿出來晾好,把垃圾倒掉,每天誇主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阿德萊德列舉著這個AI的功能,內心裡嘖了聲。
麗莎這個自戀狂魔。
“不可以!”麗莎咆哮,“你先把改好的程序發給我!混蛋!你要做什麽!絕對——絕對不可以!”
“晚了……”阿德萊德說,突然她喊,“媽媽!”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麗莎吼。
那邊靜默很久。
半天后阿德萊德才回她,“來不及了,麗莎阿姨你自己躲在被子裡哭吧,我都改掉了!”
“我要殺了你。”麗莎仰躺在沙發上,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中年危機和生無可戀,“白疼你了!白眼狼,王八蛋。”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我媽媽來啦,回見。”阿德萊德把對話框一叉,電腦一扔,勾著弗萊婭頸子往上一躥,“媽媽抱!”
“好好好,抱。”弗萊婭胡亂兜住她。
“你怎麽來啦?”阿德萊德有時會很遺憾地想為什麽弗萊婭不是她的媽媽。
她小時候是弗萊婭帶大的,因為伊蓮恩討厭小孩,那個女人討厭孩子的口水,討厭孩子不能自理,更討厭小孩會哭。
弗萊婭則不然,她和瑪戈一樣,很有耐心,會陪她一起犯傻。
“來送你上學呀。”弗萊婭親親她的臉蛋。
弗萊婭新弄了個梨花卷,散在肩,有些鮮活生氣,“送你小禮物。”她變戲法似的從包裡翻出一個首飾盒。
“謝謝!最愛媽媽了!”阿德萊德獎勵弗萊婭一個吻。
就當她唏噓靈魂狀態地自己挑錯媽媽時弗萊婭說,“上大學後要認真讀書,收收心啊。”
“你看你的成績單,”弗萊婭居然還在手機裡存了她的高中成績,“為什麽你物理能拿A+但歷史卻只能考B-?”
“因為不喜歡。”別看阿德萊德一杆筆針砭時弊,但她隻愛數理化三科,像地理、歷史及拉丁文這些需要背書的科目簡直要了她的命。“我討厭背東西。”
“不喜歡也得學呀,”弗萊婭有些犯愁,“唱音樂劇時怎麽就能記得出歌詞呢?你說唱音樂劇是業余愛好,不會影響學習,但你看你的成績單……”
阿德萊德內心裡呵了聲。
她果然太天真了。
這個媽媽和伊蓮恩一樣糟。
她忘了弗萊婭是個不折不扣的上東區人。
世界上有兩種可怕女人,一種是華裔,一種是東區名/媛,這兩種人根本不知私人空間為何物,並堂而皇之視小孩為私人所有物;華裔媽媽會打小孩,翻小孩日記和手機,並把孩子按在餐館裡寫作業;名/媛媽媽會關孩子禁閉,調小孩通訊記錄,找人監視孩子的一舉一動並將孩子按在舞會角落裡讓小孩背書。
當然最可怕的情況讓阿德萊德攤上了。
精神華裔和東區名/媛在她家匯合。
堂姐裡奧妮夜不歸宿沒人管,但她晚到居住地五分鍾就會接到“吼叫信”——電話。
“和你約法三章。”弗萊婭挨她的腦門,“如果你成績單上出現一個以上包括一個在內的BCDEF,我就全線封殺你。任何關於你的視頻連YouTube都發不上去,聽見沒?”
“媽!”阿德萊德一扯嗓子,“艾拉!伊蓮恩!你在幹嘛!來一下!你女朋友欺負人!”
當她要搬出僅伊蓮恩有她的監護權這個必殺絕招時,弗萊婭陰測測地說,“艾拉本來就不支持你登台,是我說鍛煉一下也好,不然日後人前演講怯場,她打算關你禁閉的。”
“媽媽,你最好啦。”阿德萊德當場一個滑跪,死死抱住弗萊婭的腿,鼻涕一把淚一把,“你女朋友見我就吐,還眼睜睜地看著壞人欺負我。”
“壞人?”弗萊婭疑惑。
“斑斑。”阿德萊德說。“她笑我用杓子吃意大利面。”
事發當日斑斑小姐不知為何來找伊蓮恩,正巧她點了個客房服務,是白醬蘑菇培根意面。
她邊吃飯邊改程序,打算在那晚結束這段時間的折磨,不料樂極生悲,把叉子掉到了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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