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周六,她得到了不算很大但還算有一點的突破,獎勵自己周六睡個懶覺。
就在這時,該死的伊蓮恩在早上八點給她打電話。
她當然把電話掛了,可伊蓮恩會給麗莎阿姨致電。
麗莎把她叫起來讓她聽電話時她內心只有一個想法,甚至一切的愛恨都不重要了——該死的,什麽人會周末在八點起床。
這是真實的人間疾苦嗎?
“阿黛。”母親柔和的聲音遙遙傳來,很罕見的沒叫阿呆,應她所求,照顧了她屢次提出又屢次被駁回的訴求。“你最近怎麽樣?”
聽見母親的聲音她依然會委屈的鼻子發酸,可她作為一個獨立的成年人,她能把眼淚咽回去,“很忙。”
“其實從我視角來說,”伊蓮恩不得不充當真正的和平鴿,來協調阿呆和小翅膀間的微妙競爭,“我討厭我之前的那具身體,那個軀殼承襲著我最痛恨的兩個人的基因,我無法抹除這種印記,所以在我看來,你和小翅膀一樣的討厭,你不懂事,不太聽話,小翅膀像我之前的那個破殼子。”
“好啊,那你給我買小島。”阿呆說,“話術,誰都會說,瑪戈現在可是首席幕僚長,得到了一個還不錯的博士學位,你幫她討要的,我什麽都沒有,我的學歷需要我自己去讀,那你就給錢吧,錢在哪裡,愛就在哪裡,你肯給我錢,給我想要的東西,我就承認你愛我。你沒有給我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學位,也沒給我額外的一分錢,同時,還沒給我一個位高權重的職位。”
伊蓮恩花了些力氣才克制住反問阿呆“你懂什麽,你又能做什麽”。
她和世界上最難搞定的小孩進行了長達兩個半小時的尬聊,以不歡而散作結。
她像被抽去渾身力氣似的栽倒在床,“我不高興。”
“我也不高興。”弗萊婭跟著說。
“我現在真的有很多很多的不高興。”伊蓮恩疲累的閉上眼睛。
“我有更多更多的不高興。”弗萊婭依偎過來,先試探性的親親她的下頜,隨後開始解她衣服的扣子。
“不要,我真的不高興。”她握住弗萊婭的手腕。
“可憐蟲。”弗萊婭很多時候真的很乖巧,乖到足以逃避一次大吵。
其實她們之間積累的問題很多,積攢的懸而未決也不少,可每次都能有驚無險的避開掀開蓋子的踉蹌,把更多的東西塞到盒子裡。
“沒關系的。”弗萊婭蜷縮在她懷裡。“等阿黛再長大一些,她會後悔現在的自己這麽幼稚,會恨不得坐時光機穿越回來,讓今天的自己把所有話都咽回去。”
“我其實有一筆錢,是活期的現金。”伊蓮恩輕聲說,“那個我有一筆錢,那筆錢我得到了,但沒怎麽花,我覺得那錢很髒,隻配用來煮爛了衝到下水道,這個‘我’應該也沒有花。”
“衝到下水道。”弗萊婭歎息,“太神奇了,我懷疑你乾過,你這都是什麽奇怪的經驗。”
“我死前把我所有積蓄都從銀行裡取出來,放在砂鍋裡煮了。”伊蓮恩聲音非常柔軟,“砂鍋就是一種奇怪的鍋,很擅長聚熱,煮東西很好吃。”
“為什麽?”弗萊婭支起身,她換了個位置,挨伊蓮恩躺下,這樣她能看到伊蓮恩的臉。
“我那討厭的、苟活的親戚,宋夫人,或許該叫她李夫人?”伊蓮恩微微地笑了笑,“我死的時候她可還活著,我為什麽要讓她繼承我的遺產?”她看著弗萊婭,“我一分一毫,一毛錢,一件東西,哪怕一件衣服,一張廢紙,都不會留給她,讓她得到。”
“那天瑪戈說了些你們之間的過往。”弗萊婭揉揉伊蓮恩的臉頰。“一半是她自由發揮,一半是真的。”她小聲說,“她說你上上次死掉是沒錢治病,那個女人連你用來治病的律師費都拖欠。”
有時她對伊蓮恩的冰冷與無動於衷能夠理解,雖然這造成了她的痛苦。
她沒有死過。
大抵死亡能徹底改變一個人,湮滅其人的側面,毀去所有柔軟側面。
伊蓮恩卻笑起來,“可以破例告訴你實話哦。”她覺得弗萊婭視線中的悲淒非常有趣,同情又令她反感,她不是一個那麽軟弱的人,也沒淪落到那般淒慘,因此她覺得有必要為自己的水平和本事正名,“上上次死前我也很富有,只是覺得花那麽多錢去治病不值得。”
“什麽?”弗萊婭錯愕。
“那個殼子不配那麽高價的維護費用。”伊蓮恩附耳說道,她稍坐起來,靠在床頭上,“有那筆錢,我可以住的好一點,過的奢侈些,買很多好看的衣裙擺件,也能吃高檔的食物。為了修一具軀殼,浪費那麽多錢,沒有意義。”
她很認真地說道,“當然如果我是她現在的地位,我確實會用那筆錢來確保那個殼子還在喘氣,畢竟需要用那個身體去統治,人類沒辦法接受鬼魂的領導。”
她不得不為阿呆的小請求去開口跟討厭的小狐狸要錢。
她正打著腹稿,弗萊婭卻有伸手過來。
“討厭。”她提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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