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宣稱自家的狗是拴好戴上口罩的,不會汪汪叫亂咬人。”伊蓮恩將酒一飲而盡,落杯在桌,“我看好像不是這樣呢。”
“這已經是第二個去我家大吃大喝的小孩了。”李半月眼神蠻溫柔的,“你倒是給孩子點食吃,這麽困難的話,還給我吧,至少我有點積蓄,這邊稍微安定些,經濟也沒到百廢俱興的地步,養三個嘛,不吃力。”
“但你家的狗是真的咬人呀。”伊蓮恩故作委屈。“我還得去打狂犬疫苗。”
“你看,你領養隻兔子,也要每周錄個小視頻發給原主人,”李半月回敬,“我有點後悔了,要不我把阿呆帶回家?”
“還是算了,不麻煩您了。”弗萊婭嗆回去,“怕你再把阿黛弄成抑/鬱/厭/食症,為了孩子,我們緊一緊,對付著過吧。”
伊蓮恩叫了第三杯酒,依然沒有下酒菜。
李半月家的冷冷把阿呆哄了回來。
可阿呆還是對她擺臭臉,回房路上一言不發,進屋就把自己關進浴室,哢噠一聲鎖上門。
“我出去一趟。”她宣布。
其實她也沒什麽地方好去,於是晃回買在巴黎的公寓,煮了一鍋鹵牛肉給裡奧妮送去。
她妹妹家的孩子倒是歡天喜地。
“我喜歡這個。”裡奧妮倒是興高采烈,伊蓮恩這個阿姨很會做飯,煮的菜都很好吃,尤其醬油牛肉,有很多軟爛的筋,她一個人能乾掉一整塊。
“小獅子瘦了。”伊蓮恩和裡奧妮聊了幾句,給裡奧妮出了些對鳶尾來說肯定是餿主意的主意,磨蹭到凌晨才回酒店。
阿呆趴在弗萊婭身上睡著了,就那麽抱著媽媽,看起來很乖、很乖,但終究不是小孩子了,弗萊婭不得不支起腿,防止阿呆因一個翻身光榮落地。
弗萊婭用手梳著阿呆的長發,分享伊蓮恩自創的名言,“逃避可恥但有用?”
“她不想見我,那我就不見她呀。”伊蓮恩半蹲下來。
阿呆倏然掀開眼睫,“我沒有不想見你。”
阿德萊德從弗萊婭懷裡掙扎出去,剛醒還覺得屋子裡有點冷,她摟緊手臂,“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你。”她說,“我不知道你怎麽看我,也不知道我對你來說究竟算什麽,我能怎麽做?只能和你兩清,你活一輩子,幾十年,我也隻活一輩子,幾十年,或許我生來就注定只有更短暫的時光,這幾十年我希望我快樂,我不想受傷,更不想遭你背棄,我無法確定,我只能走。”
她氣衝衝地要走。
“你想知道嗎?”伊蓮恩攔住她的去路,挨床邊坐下,“我可以告訴你。”
這令阿德萊德意外。
就在她錯愕微愣的那一瞬間,伊蓮恩扼住她的頸子。
“你……”她抓著伊蓮恩的手,想掰開。
正掙扎著,伊蓮恩說,“你放心好啦,我不會殺你。”
弗萊婭握住了槍/柄,松了松,又是一緊。
伊蓮恩把阿黛活活掐暈。
女孩倒在臂間。
獨獨阿黛昏迷身子軟下去再被托住的一瞬,弗萊婭第一次見伊蓮恩失態,近似一種較為安靜柔和的崩潰。
“我真的很喜歡你。”伊蓮恩說話時很悲傷,“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她抱緊阿黛,蹭著女孩的臉,“為什麽會這樣啊。”
而把阿黛放在枕上時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壞家夥。”伊蓮恩摸過阿黛年輕的臉龐,親親鼻尖,咬了女孩臉蛋一口,“壞蛋。”
弗萊婭從身後貼上來,“你知道嗎?我愛你,你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理解我的人,你理解我為何而痛苦,為何困守在過去,因何永遠在那個可怕卻幼稚的麥田裡沒辦法走出去,我不是幼稚,不是小題大做,不是固執,不是斤斤計較,而是很多人,用一輩子治愈了童年,我花了一輩子,在原地打轉,每走一步,我的心會更痛。”
她拿了一個電暖球塞進被子裡,把阿呆藏起來。
“我很高興,我知道我不孤獨。”弗萊婭摟緊了她,頭埋在她肩頸,說話時氣息染在頸側,“可我也很難過,為什麽偏偏是你,為什麽你也經過這樣一切,我很矛盾,因為你,一半的我,欣喜,另一半的我,痛苦。”
“為什麽要難過呢?”她呢喃。
阿德萊德攥緊了床單,手腕青筋盡顯。
她這輩子做過的第二愚蠢的決定就是裝暈——最蠢的還是跟李那個玩意剖白心跡,轉天弗萊婭逐字逐句的知道了,李那恐怖的記憶力造成她的“我想媽媽”、“媽媽不要我了”被轉述的一字不錯,和伊蓮恩不相伯仲的演技讓弗萊婭知道了她說話時所有的細微神情變化——當然弗萊婭不得精髓,模仿出來的是可憐巴巴和可憐巴巴。
不過她不後悔裝暈。
——多少你是在意我的,哪怕我的存在無法見人,是你們此生的汙點,我的到來不受歡迎。
騙到的肯定令她慶幸,險些失聲痛哭。
可很快她的腦子無法思考她和伊蓮恩的母女關系。
她恨不得刺破自己鼓膜,從此當個聾子;她寧可當一輩子聾子也要換這一晚的聾。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