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是個小姑娘,很乖很懂事,除十萬美金酬勞外,還給她做了奶油膠洛可可風和滴膠金箔玫瑰花的手機殼,花了四百多快遞費給她寄過來。
然後她忙於和瑪戈對峙、吵架、頹廢、傷心。
離最後期限只差三十七小時,很乖巧的小姑娘在網上敲敲她,來催。
她隻好半夜爬起來寫程序。
沒多久李給她倒了杯咖啡,“阿呆還在學習啊,好辛苦,先睡吧,不然太累了。”
“其實我沒在學習。”阿德萊德抿了口咖啡,發現是熱量炸//彈黃油綿雲奶蓋咖啡,又放到一邊,“我只是賺我下個月的房租。”
——她只是在賺買小海島的錢。
經歷玫瑰花一事,她認清現實,覺得北歐也不是一個好去處,唯一出路是自己買個島。
最好是亞熱帶附近,避開台風、颶風高發區和火山地震帶,氣候溫和,自己種點水稻、小麥、玉米還有菜,養幾窩美味些的白羽雞,除蚊子多點大概沒別的毛病。
不料她熬夜工作一事引起李的憤怒。
原本她假期在周三結束,她們買的是周三的返程——麗貝卡周五組會,她周六要匯報進展——雖然進展是看了幾篇文獻。
可在周二,李邀請她們去踏青騎馬。
開始時她很高興,但看見弗萊婭的一瞬,一切了然於她胸。
同樣的事,伊蓮恩沒少乾。
只要是嫌她煩就把她丟給弗萊婭。
瞬間踏青不叫踏青,叫拘束。
她挑了匹棗紅色的小馬,想跑障。
誰知才踩著馬鐙翻身上馬,弗萊婭就過來,“你要幹什麽呀。”
“跑兩圈。”阿德萊德垂頭喪氣的。
弗萊婭抓住韁繩,“跑障的話,只能是你從小養大的馬,不然會摔斷脖子的。”
“我走兩圈。”阿德萊德退一步。
但最後退的這一步變成了折衷。
弗萊婭牽著馬,遛她和小紅馬,當然借口和理由非常有說服力,“這裡又不是輝格,我不放心。”
“媽媽。”阿黛小聲說,“我覺得我這樣很丟人。”
“嗯,安全第一。”弗萊婭心不在焉。
她還在思考和瑪戈吵的架。
瑪戈被她丟到門廊下罰站,“起初你來問我可不可以陪阿黛一晚。”
她說,“是啊,如果你同意,我就馬上、立刻把你們隔離開!”
瑪戈說,“所以你其實是守舊派。”
她說,“我再開放也沒開放到能接受這樣事情的程度。”
瑪戈安靜了,可沒多久,在外邊淒淒慘慘的開始唱——另一隻黑色的小翅膀給她翻譯了下,大意為,“秋天到了,野生小白菜的葉子開始變黃,可憐的小孩才兩到三歲大的樣子,母親卻去世了。”
她企圖教訓瑪戈,瑪戈開始說人類女人沒人性。
終於,逮到一個機會,成功把瑪戈甩給伊蓮恩。
在瑪戈襯托下,阿黛簡直乖巧又可愛。
但小孩禁不住誇。
離開人群,阿黛馬上問,“媽媽,你喜歡我嗎?”
“喜歡呀。”那時她還沒意識到陷阱在哪裡。
“可我長得很像外婆。”阿黛語氣平和。“你討厭外婆。”她彎下天鵝一樣修長纖細的頸子,挨著馬,“弗萊婭,所以你真的喜歡我嗎?”
想都不想便能脫口而出的答案是:我對你觀感很複雜。喜歡,也討厭,可愛,也煩人,還不聽話,除了調皮搗蛋就是搗蛋,事還那麽多,當然,別誤會,我為你自豪,我覺得你很優秀,但這根本不影響你考砸不好好學習時哪怕我要被行/拘半個月我都想把你揍進醫院急診;哦還有,半夜不睡覺和把髒衣服留下來讓我洗——還特意告訴我這件衣服要手洗不可以用洗衣機——簡直把我氣的牙根癢癢,很想一巴掌把你打到門外。
一言蔽之——如果當真有上帝,那麽上帝在上,我自打生下來還沒受過這種委屈,偏偏給我這種委屈受的是你!
弗萊婭承認,在阿黛能讓她聯想起路易莎時——多半前情提要是她們在吵架,她很想讓阿黛從她家裡滾出去。
滾這個單詞總在她舌尖打轉。
當阿黛說她是“媽媽的女朋友”時,她也極度憤怒。
她很想將一切宣之於眾的原因起碼有五成都是拜阿黛口口聲聲的“我媽媽的女朋友”所賜,因為這樣的稱呼又讓她記起年幼時被母親拋棄的絕望,輕而易舉地擊敗她花費幾十年所建造的安全感。
但她忍下一切,作為一個以政/客為職業的成熟女人,她戰略性整理禮帽。
敵手是個漂亮女人其實是件麻煩事。
這意味著,她必須盛裝與會,因為總會有報紙比對她們誰更勝一籌。
一開始她對此極為惱火,後來覺得,討論誰腿長誰裙子好看還是好過討論一些觸及筋骨的正經玩意。
整理完高禮帽,她巧言令色,說,“那阿黛知道嗎?小孩子來到世上,第一個認識的人就是她們的媽媽,可能一個人一生中,唯一一個無條件愛過的人,就是媽媽。”
這時阿黛又是個小天使,聞起來是沐浴露的蘋果味,還沒完全長大,抱起來軟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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