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質上她陷入了一個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
她的存在導致鄭陌陌賦權上的先天欠缺,這就導致鄭陌陌會要求她來做決定,無論虞司顏怎麽決定,立場會叫鄭陌陌跳出來唱反調。
而在這個問題上,她既不能施壓,給出打的指令,也不能說不打,如果內部崩的速度大於外部環境威壓,那這就是唯一選,她不能為這個選項人為製造阻礙。
換言之,她既需要讓該戰時這個決定能暢通無阻的推進,也不能讓這個選項直接跳過保險電阻直接燒了燈絲。
什麽都不說的選項卻不存在,因為還有一個遊戲規則叫默示許可。
“可以先準備著。”她把剩下那小半杯酒喝了,轉轉酒杯,給了一句非常模棱兩可的話。“需要做的事情列個單子。”
實質上,就像她每次說大家可喝可不喝但所有人都一定會舉杯,她的說辭還是將事態推進,至少將事情從預案變成了著手準備。
鄭陌陌的表情瞬間回歸小雪辭職的那天,茫然,費解,一臉的為什麽。
這難免令她無名火起。
“這個問題對你來說還為時尚早。”她直接說。
鄭陌陌一直都是個有點小脾氣的女人,但凡鄭陌陌脾氣好些,當年在廣州她也不至於大庭廣眾之下把鄭陌陌的年終報告順窗丟出去——發作誰都不該發作鄭陌陌。
但鄭陌陌就真的喜歡撿她不痛快的時候來通過別的事情找場子。
就事論事的駁斥她不反感,可她真的反感鄭陌陌忽然的筆走龍蛇。
“宋阿姨還在小雲家裡……”鄭陌陌舉杯一飲而盡,薄涼吐出一字:“蹲。”
她衝李半月露齒一笑。
即便知道吃不了兜著走,她也絕不受莫名其妙的窩囊氣。
“好。”李半月笑著彎眉,“先過一下你的幻燈。”
“我沒做。”鄭陌陌攥緊杯子等死。
“好像你的態度更成問題。”李半月幽幽說道,又拿起酒杯。
虞司顏那貨欠吧欠的站起來,伸手過去,“領導,我幫你倒。”
“不用。”李半月很冷淡地說,示意虞司顏坐下,自己倒了一整杯。
果然沒辜負鄭陌陌的期望,李半月不僅會發作,還當著虞司顏的面發落她。
實質上她和李半月的性格屬於針尖對麥芒。
究竟是怎麽做了這麽多年朋友的,鄭陌陌也不知道。
“你鐵齒銅牙麽。”李半月柔聲質問。“一張嘴,說戰就戰,說和就和。”隨後聲調一轉,“你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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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悲喜並不相通。
宋和賢覺得命運當真是夠偏愛她,她都這個年歲的人,仍然被逼著每天領悟一些令她悲淒不已的新道理。
“為什麽會這樣?”她縮在床上啜泣。
“阿姨,吃個飯團吧。”雲瑚很溫柔地端來盤紫菜飯包。
她根本就沒吃飯的胃口,“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這麽對我?”
她捫心自問卻想不通。
她不懂,也無法理解那種忽然的怒火和突兀的無視。
憤怒與指責她尚能理解動機為何,但她不知道為什麽緊跟憤怒、哀怨與詛咒的是無視——徹徹底底的無視,仿佛她從不曾存在一樣。
她沉浸在情緒裡不足五分鍾就無法繼續自己的悲戚。
身邊不停地傳來嚼海苔的嘎吱嘎吱聲。
“媽呀!”雲瑚悶聲叫。
她和跳跳蒙著被子看鬼片。
跳跳被嚇得一哆嗦,拽拽她,“上身了上身了你快看。”
“靠,要殺人了嗎?”她小聲說,她把手伸出被子,摸了枚照燒雞肉紫菜飯卷。
“不不不。”跳跳捧著飯團,她喜歡啃紫菜,斜斜地把包在外邊的紫菜吃掉,“這個應該是狗子的靈……”
雲瑚把跳跳的腦袋拽起來,“別啃了。”她很激動地拍著床,“看,翻白眼了,肯定是要……”
忽然間被子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宋夫人那張皺皺巴巴的老臉,就那麽驟然地出現在她眼前。
“啊,鬼啊!”她尖叫。
“哎呀媽呀你嚇死我了。”跳跳把紫菜先吃掉的後果就是飯團散架了,只能用手接著,被她嚇得一哆嗦好吃的醋米飯撒了一床。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宋夫人表情特別猙獰。
“沒有?”雲瑚試探著說道。
宋夫人送了她一枚碩大的樟腦丸——白眼。
“斑斑討厭你。”宋夫人倏然說。
“是。”她不得不承認,即便她很想親近李雲斑,但李雲斑討厭她。
“好像對你沒什麽影響。”宋夫人問。
“她討厭我,那我能怎麽辦。”雲瑚說,“我的日子得過,總不能她討厭我,我就去死,大概就是沒有緣分吧,我盡力了,我基本上什麽辦法都試過了。”她豎起一根細細的手指,“還差最後一個辦法。”
“那很好。”宋夫人凶巴巴的,“我可是什麽辦法都試過了,什麽都經歷了。”
“找點事乾。”雲瑚一把把被子拉回去。“小孩要學會媽媽沒有義務以她為中心,也沒有義務畢生為她服務,她媽也有她媽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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