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臨出門時,伊蓮恩欲言又止,可到了實驗室,她仍然是最光彩照人的——因為她居然洗漱過。
導師橘子進化了,她頭髮油乎乎的,少說三天沒洗,莉拉昨天睡在實驗室,現在還公然在被子裡躺著,來蹭咖啡的喀茜眼角粘著一小粒不應該出現在整潔女孩子臉上的東西。
平時一般會在這棟樓裡出沒的還有一只和她一樣有些許形象包袱的麗貝卡,她沒那麽突出,但現在她一下子鶴立雞群。
她硬著頭皮,提醒她一直想拉攏的喀茜,悄悄地說,“眼睛這裡。”
“哦親愛的可愛阿黛。”喀茜揉揉眼睛,“今天起的太早,忘記洗臉了,等會兒去洗一把。”
說完,對她的額頭親了一大口。
其實她已經是個成年女人,但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可愛的小朋友,即便她的發言能受到傾聽,可這並不影響其他人的眼裡她是個沒長大的小妹妹。
就連橘子在兌現“如果你的文獻調研再完不成我以後就叫你笨蛋白癡”時都轉圜些許,親切的稱她為“小笨蛋”和“小八嘎”。
在她有求於人的場合,阿德萊德不是很在意被看成小孩,無論是在實驗室還是片場,被其他女人看成小朋友沒什麽不好的。
但她不喜歡被麗貝卡當成小孩。
她知道麗貝卡突然回家和伊蓮恩的造訪有關,那麽倉促,很像突然被抓回去的,不想自己走的,因為那天麗貝卡還給自己準備了睡前喝的水果茶。
可麗貝卡只會寬慰她說自己是回家探望媽媽。
她年紀雖小,該懂的和不該懂得都懂,在半吊子水平的高中時代曾一度不把奧地利經濟學派放在眼中,如今理解了社會學科的滯後,閱歷增加也漸漸沉穩,學會不再發表不成熟的傻話,或許她對整個社會的看法仍嫌稚嫩,但她不遜於任何一個成年人。當她為麗貝卡的安危擔心,厚著臉皮和李隔三岔五的進行一些尷尬的聊天,以求能旁敲側擊得到麗貝卡的消息,而這個可惡的女伴卻把她當成沒長大的小孩——這點比瑪戈還糟糕,瑪戈隻把她當永遠的高中生,而她經常懷疑麗貝卡覺得她是幼兒園的人類幼崽。
“不要把我當小孩。”她每次都會提出義正言辭的抗議,今天也不例外。
“什麽時候阿呆博士畢業了,什麽時候阿呆就不是小妹妹了。”結果麗貝卡總會和她逗樂,並狀若無事的安慰她,“我下周一就回去啦,不用擔心。”
阿德萊德才不會把安慰的話語當真。
她縮在實驗室角落,現在她獨享這裡。
今天莉拉得到了不錯的數據,美滋滋的回了家,並且通知她說自己周四和周五都要休息,周末去幫她做機器人,言外之意為義務勞動的報酬是她的替班,橘子熬了很多個通宵,終於弄完她背著所有人在弄的不明項目,兩點就春風滿面的出關了。
一想到要回家和伊蓮恩那個規矩很多的女人呆在一起,她就隻想在實驗室躺著。
於是她爬上了莉拉的珍藏——宜家的沙發床,枕頭是一隻可愛的小鯊魚貓。
她躺在那裡,無法買帳麗貝卡的空頭支票,最後又去和李尷尬的聊兩句。
這次打出來的旗號是“教我寫訴狀”,同時還賣了些慘“媽媽生氣了,不肯幫我寫,我又不是學法的”。
寫訴狀又不難,現在是互聯網時代,書寫又是她的強項,只需要隨便搜索一下格式,她就能把一切搞定。
可現在她又沒有別的借口來觸發一場閑聊。
李其實不太喜歡她,這不難猜,因為剛愎自用的人不會中意一個有自己主意和打算的小輩——這種人隻喜歡把所有人變成聽話的擺設,放在一個地方就乖乖的在那邊罰站。
不過伊蓮恩的涵養很好,由此推演,李也不會明著和人翻臉,她們都喜歡蟄伏後的一擊必殺。
訴狀的引子過後她裝若無事地問道,【你為什麽當時不留在外邊做律師呀。】
李回答她,【因為很無聊,沒什麽意思,又很累。】
抓到機會阿德萊德就假裝自己是無知的加州女孩,【可那也比變成殺人如麻的大魔頭要好呀。】
她不斷地提醒著這個女人,殺人和大魔頭之間是具有正相關的。
李很風趣地說,【和東非美麗的血色鑽石相比,我隻做些小事,不值一曬。】
對她,李用了幾句玩笑話把大魔頭這個名詞帶過了,到伊蓮恩那裡,阿莉莎下達了一份通牒。
不過李誤解了很多東西,因為她跟伊蓮恩說,【您能不能屈尊降貴地處理一下你家小朋友的恩怨情仇?比如小翅膀和阿呆呆,阿呆現在每天都要纏著我嘮很久。】
這替她省去了找借口的時間。
深夜回到家時伊蓮恩果然說起了這件事,“人家其實嫌你煩人呐。”
阿德萊德吐掉牙膏沫,“可她和小翅膀真的好像啊。”
這句話把伊蓮恩噎得險些背氣。
她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一切原則,無事弗萊婭交給她的那“讓阿呆閉嘴”的重任,為了防止阿呆繼續惹是生非,她提出,“媽媽幫你弄訴狀。”
“謝謝,不用,我自己會寫,而且會寫的超級棒。”阿德萊德叼著牙刷出來,“我只是想和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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