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解釋是為了強詞奪理。”伊蓮恩輕聲說道,“不過,同樣的錯我倒是也犯過,可是我當時甚至還沒成年,你可是快四十了,拉拉扯扯這麽久最後這就是你的抉擇。”
她說,“所以到最後其實你和岑家那群混蛋也沒什麽兩樣。”
“我沒有其他的選擇。”李半月給了一個非常蒼白無力的理由。
“哪怕做做樣子,你也該給李雲斑一個離開你,走出門,開始學著社會化,去結識其他人再做選擇的機會。”她衝李半月掌心呼出一口氣,“你在怕什麽?怕真的孑然一身嗎?人就是孤獨的。如果你到如今都看不清這一點……”她頓了許久,“有點討厭這樣蠢的靈魂碎片。”
即便這是這個時空裡她的本體,她仍會固執的稱其為碎片。
“不是很想要這部分了。”伊蓮恩把李半月推開些。“垃圾。”
“你說的不錯。”李半月忽然笑起來,“道理,原則,理論,都是那麽虛無縹緲,落到實處嘛,總是另一個故事,我問你,換你,你怎麽辦?”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伊蓮恩一曬,“小狐狸醒一醒,快半夜了,洗洗睡吧,別在客廳夢遊……”
最後一個啦字她愣是沒說出來。
“假如你們兩個間碰巧HLA配型十四個位點全相符呢?”李半月耳語道。
一句“這太戲劇化了,你指望我會信”就在唇畔,但伊蓮恩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她倏然間明白了為什麽阿呆相貌更像弗萊婭可冷冷的模樣就非常充分振蕩混勻——最初的最初,這個技術是用來製造零售鋪子而非小孩。
“要麽,你們間有一些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特殊關系,要麽,就是一個請領導笑納的故事。”李半月歎了口氣,“當然後來那就是,錯,錯,錯。”
她倚靠過來,“所以,你有第三種解決方案?”
“可惡,現在真是討厭你。”伊蓮恩胸口微微起伏,不動聲色地歎息道,“而且你越來越無聊了。”
就在這時,無聊的無聊把既管不了老奶奶又管不住小朋友的火衝她發,氣衝衝的走過來,“把她給我。”
“快點。”李雲斑伸出手。
她以為伊蓮恩要下她面子,冷嘲熱諷兩句,不過還好今天這個家夥不在狀態,很敷衍的嗯了聲,把半月推給她,瑰麗的藍眼睛眼波流轉著,嘴裡卻說,“太困了,我回去睡覺了。”
“回見。”李雲斑非常乾脆地應道。
門合上的刹那,她就再忍不住,說,“不管她說了什麽,她都在說謊。”
“嗯?”李半月睜開眼睛,視線裡帶上了些許的茫然,“什麽?”
似乎伊蓮恩是把李雲斑得罪狠了。
“她說謊。”李雲斑忿忿地說道。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門上,嘴裡罵著伊蓮恩說謊精,卻半晌才轉過頭來,很頹然的說,“她說了什麽,你又信了什麽?”
“並沒有說什麽,而且我知道她在說謊。”
“不說她了。”李雲斑話題轉圜極為生硬,“你什麽時候才能試著愛惜一些自己?”
“我不太喜歡這個殼子。”李半月指了指自己,“稱得上討厭吧。”她豎起食指,她對李雲斑做了個噤聲的示意,“噓,”又垂下手,低頭靠著李雲斑的肩,說,“明早再說,我想睡會兒。”
拖延是世界上最妙的辦法,尤其此下她心緒很亂,連宋和賢都不想處理,更不必說斑斑和伊蓮恩的那些過往。
截止到醫生幫她處理傷口時她都只是假寐,後來才睡死過去,但可惜這個延時戰術不怎麽成功。
都沒過深夜十二點,她就成功被貓貓吵醒。
冷冷之所以有這麽個綽號的原因是她喜歡乾兩件事,或蜷著身子縮在別人身邊,或趴在別人的肚子或胸口上,和小貓很像,而半夜時分,小貓就枕著她啃炸牛肉餅,嘎吱嘎吱的,還掉碎屑。
和她不一樣,貓貓有時對髒亂差具有極高的容忍度,就拿現在來說,她在用手接炸餅掉的渣。
在視線交匯的那一瞬,貓貓把炸肉餅裡的香菇掉在了她的睡衣上。
貓貓看了看她,有些失措。
可糟糕的貓貓選擇的應對方案是把那塊香菇撿起來塞進嘴裡毀屍滅跡,企圖當什麽都沒發生。
“哎,你這是什麽行為!”她質問道。
遙遙地,斑斑的聲音傳來,“我洗完澡之前可以把貓貓借給你暖和一下被窩。”
“你吃東西時像隻小倉鼠。”李半月偏開頭。
“宋夫人給我做了夜宵。”陳冷翡捧著那塊炸肉餅。
即便她知道宋和賢多半是神志不清在胡言亂語,可這是第一次有人站出來宣布自己是她的媽媽。
這讓她感覺很好。
甚至有數秒光景,她假裝真相是這樣的——她並非是被主觀遺棄的,她和雙親失散的原因是她的媽媽活在另一個時空,此刻排除萬難,跑到這個世界來找她。
——只可惜血緣是一種奇妙的東西,神智錯亂的宋和賢曾一度不認識斑斑,卻記得她和李半月是家人——雖然想不起來具體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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