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陌陌邊啃烤串邊伸腦袋去看鄭雪主手機,“小雪,你在看什麽?”
“網友。”鄭雪主趴在茶幾上刷小紅書。“他們休學去旅行、打工,尋找人生真諦。”
“你可不能學他們。”鄭陌陌緊說,“你一定要把學位拿到,找個工作,咱家和別人家不一樣……”
關雎在等鄭陌陌一鳴驚人,不料鄭陌陌一鳴驚嚇人。
“咱家這條件擺在那,就你媽媽我一個人上班掙錢養活全家。”鄭陌陌拿了串土豆,“你爸息影了,沒工作,失業在家,你想一想,我一個人,拖拉著你,然後還有你爸,你姥姥姥爺、爺爺奶奶,咱家六口人呢,全指望我一個人的工資,多辛苦啊,你不要欺負媽媽好不好?”
“嗯。”鄭雪主蔫蔫地趴在那。
“不要看網友論,多看看資治通鑒。”鄭陌陌戳戳小雪,“網友的那些心得體會沒用。你得支棱起來!不要年紀輕輕就萎靡不振!”安慰完女兒她想起關雎。
“給你家寶貝買點吃的。”她拿出卡,給關雎,“別嫌少,最近孩子她爺爺病了,中風,雇人照顧,錢有些不湊手。”
關雎接過卡,此生頭一次有負罪感。
她總覺得她在欺壓一個捉襟見肘的單親媽媽。
她想了想,又把卡還給陌陌,“陌陌姐,這你就見外了,太客氣了。”
“沒事的,你拿著。”陌陌又塞回來。“我也是當媽媽的,知道你帶著小孩不容易,傅老師那邊肯定不敢給你貼補,你小虞姐姐忙,多少有想不周到的地方,對你肯定有所疏漏,我知道你肯定很辛苦的,別跟我客氣了,讓你拿你就拿好啦,我不會把這兩個小可憐餓死的。”
關雎隻好收下卡,她又坐了會兒,找借口告辭。
“烤韭菜給你。”鄭陌陌收拾上兩盒沒吃的菜,“這個蒜蓉粉絲茄子也歸你了。”
鄭雪主目送孫秘書領關雎出門,說,“她好漂亮。”
“不要學她。”鄭陌陌挖了口腦花。
“嗯?”她抬眼。
“臣,是妻,是妾;非妻,非妾。”媽媽捏捏她的臉。“世上哪有捷徑。”
“人間正道,終是滄桑。”媽媽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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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雎下車時是八點多。
陌陌的秘書把她放在小區門口,她自己往裡面走,路過一家書店,見還亮著燈就走了進去。
書店老板支著ipad看劇,兩隻貓趴在初高中學生用的考試書上睡的正香。
關雎隨便轉了轉,正巧這家店裡有文史類的書,順手拆了本資治通鑒。
她不想回家面對自己的崽,尤其所有人都告訴她的小孩——你媽媽是虞司顏,你只能喊她媽媽。
衝這一點,有時她討厭虞司顏,數次想撲過去與虞司顏打架,但一見面,對上虞司顏那張小圓臉,又慫了,什麽話都不敢說。
虞司顏不是傾城國色,但蠻漂亮的,圓臉圓眼,眼睛輪廓走弧,長得像隻狸花貓,可可愛愛的,有幾分清麗,一副長不大的樣子,溫柔和藹,也孩子氣。
像個小孩子。
長得太可愛,令她生不起氣,嘴架一打,且不說她理虧在先,要命的是宛如她在欺負一個本科在讀的小朋友。
要說虞司顏講究,她孩子不僅姓虞,連名都是那個女人取得;要說虞司顏不講究,可虞司顏每次見到大魚都刻意叮囑一番——你媽媽是關小姐。
尤其前些日子聽了幾句鄭陌陌的隻言片語,她對虞司顏的觀感更複雜。
一方面同情和憐憫佔據上風,她覺得虞司顏可憐;另一方面她覺得虞司顏可怕,從某種程度上說,她認同陌陌的話——是的,你受了傷害,但那些人罪不致死,刑法是平衡應保護法益與人權的工具,法律不夠完善,我們應該對其修訂,以求後來的正義能得以伸張,而非執著於過往。
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處就令她煩躁。
情緒使關雎一把扯下兩套資治通鑒,告訴老板包好。
她打電話給虞司顏,問是不是在家,能不能帶小孩過去玩一會兒。
大概虞司顏也閑著無聊,答應的特別痛快。
“清夏老師不在家吧。”關雎尷尬地問。
“哎,沒事,他不住我家。”虞司顏伸個懶腰,舉起酒杯,胡世堯爬起來斟酒。
“誰呀?”胡世堯陪著小心,問。
“窈窕淑女。”虞司顏一挑眉,“菜場買菜小姐。”她樂不可支起來。“挺好玩的一姑娘。”
好玩姑娘不到十五分鍾就登門。
秘書把關雎母女請上樓。
“阿姨看看大魚。”虞司顏批了件白底藍花對襟領子的真絲睡裙,“寶寶。”
她端詳了會兒關雎的女兒,又瞅瞅圓溜溜的小魚,再將視線落在貓和魚缸裡的金魚。
英短發腮了,臉胖成方的,連脖子都不見了;魚缸裡的熱帶魚地圖胖成土也,她再回憶了下華青萍近期體型,陷入沉默。
她首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質疑。
女兒胖、貓胖也就算了,她家魚都是肥的。
“為什麽你家小孩這麽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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