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把撕開的地方沾了起來,秦曦感覺心跳加速,就像是做賊一樣,明知道大小姐的素質讓她不會不敲門就進來,可她還是手心出發。
一直到粘貼完畢,秦曦四處看了看,想著把這契約藏在哪兒。
家裡的日常起居,主要還是靠蘭嫂操持安排的,因為大小姐好潔淨,所以大大小小的角落,她都會安排打掃清理到,唯有臥室許多地方,為了隱私,蘭嫂是不動的。
但是臥室裡,蘇瑾柔經常在,就憑大小姐的聰明勁兒,還不她今天藏的,明天就給翻出來。
那書房……
秦曦的目光落在了一個櫃子上,她知道,大小姐每次作畫,晾乾之後,都會把畫收到其中,長年累月的,已經填滿了一個櫃子。
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曦琢磨了一番,她決定把這份雖然已經不起效,但還是要保留的契約書偷偷地藏在了櫃子的最底端,用大小姐的畫壓著,這裡,蘇瑾柔是不讓蘭嫂打掃的。
這畫的數量真不少,秦曦怕損壞,一點點挪動,再複原,足足用了大半個小時,還鬧得一頭汗。
……
她覺得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看大小姐這表情……
秦曦偷偷瞥了一眼反光鏡,蘇瑾柔似笑非笑,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今天因為要禮拜,她沒有穿裙子,一件米白色的針織衫,黑色的休閑長褲,頭髮扎了起來,清純地像是在校大學生一樣。
可偏偏那一雙眼睛,雖然在笑,可裡面無聲的質疑與譴責,讓秦曦不敢去看她,“姐姐,我看你手上的配飾好漂亮。”
她生硬地轉移話題,蘇瑾柔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把視線收了回來,“嗯,這是我年齡很小的時候,就戴著的。”
這是母親生前,為她求的金剛結。
比較玄學的說法,說蘇瑾柔小時候身體不好不說,還經常無原因的發燒感冒,去醫院吃藥打針也沒辦法,就去民間找人看過,有法師說過,她是童子命格,注定從小身體羸弱,一生經歷坎坷,或許沒幾年就會被收回去,這沒把她爸媽嚇死,去各大寺廟給她誦經祈福,最後,在一位老師傅那請來了一塊可以辟邪的紅玉。
而這金剛結,是蘇瑾柔的母親親手為她編織的。
母親去世之後,沒有留下些什麽,這是蘇瑾柔最為珍視的,她一直貼身佩戴。
母親去世後,她聽過許許多多惡劣的話,唯有那一句,像是刀子一樣扎進她的心。
——你知道為什麽你從出生開始就身體這麽差麽?
我告訴你,蘇瑾柔,你就不該出生!
因為你的出生拆散了一個家庭,是你奪走了屬於別人的東西,所以你的母親才會無疾而終,而你注定會被痛苦與疾病糾纏,一生一世,痛苦不堪,這都是報應,報應!
我詛咒你,詛咒你今生今世,愛而不得,求而不能,只要是你在意的,你喜歡的,永遠都會失去,都會背叛!
……
蘇瑾柔的手輕輕地摩挲著金剛結,眸光微微有些濕潤,她的心口,又絞著痛。
那朱砂一樣的琉璃火紅襯的她肌膚勝雪,無比纖細羸弱,大小姐一旦不說話了,就會讓秦曦心裡難受,又升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情愫。
想要去擁抱她,呵護她,讓她不要露出這樣讓人心碎的神傷。
秦曦知道她剛才的話無意間戳到了大小姐心裡難受的地方了,她琢磨著這或許是蘇瑾柔的心結所在,她很想要繼續問一問她,又怕破壞了她禮佛清淨的心,也怕再惹得她傷感。
凡事兒總要有個過程,慢一點,她總會解開大小姐的心結。
寺廟坐落在寂靜的深山之處,若不是前來供奉香火起伏的人,這裡該是少有人煙的。
還沒有到寺廟門口,秦曦就聽見遠處傳來的敲鍾聲音,厚重的回蕩在山谷間,肅穆與威嚴由心底油然而生。
從下了車開始,蘇瑾柔的表情就很虔誠,她一路帶著秦曦走,知道她不熟悉禮儀,很輕很柔和地給她講怎麽禮拜,各種規矩。
秦曦聽得很認真,她本來就記憶力超群,剛開始拜的時候,她動作還有些生疏,在旁邊多看蘇瑾柔拜幾次,到了第二個偏殿,她已經拜的很嫻熟了。
蘇瑾柔在一邊看著秦曦認真跪拜,虔誠的模樣,看她的身影在嫋嫋的煙霧之間,猶如仙子,聽著遠處傳來的鍾聲,她的心,從未有過的寧靜。
倆人足足走了二個多小時,才爬到了山頂,中途,秦曦一直怕蘇瑾柔累了,帶著她休息了幾次。
信仰的力量,從不可輕視。
蘇瑾柔很執著,她的眼眸裡透出的也是秦曦未看過的堅毅,一路走到最後,她沒說過一個“累”字。
到了山頂,汗水打濕衣襟那一刻,蘇瑾柔和秦曦同時跪拜在蒲團之上。
那一時,秦曦仰頭,看著莊嚴的佛像,內心湧動著一股崇拜與感動。
她雙手合十,與蘇瑾柔一起,許下了心願。
這些年,蘇瑾柔的心願從未變過——願奶奶身體健康,願妹妹快樂開心。
她從未為自己許過什麽願。
當她睜開眼睛,看向身側虔誠的秦曦時,她不知道,這是秦曦第一次在佛前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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