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時光,化成了刀子,早就一刀一刀將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她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地用力擁抱了?
顏蕊蝶不知道,她隻感覺溫瀅體內散發的熱氣與眼淚的溫度讓她渾身像是被滾燙的鐵塊炙烤一樣難受,可她卻顧不得了,隻想要緊緊地擁抱著她。
或許是這個擁抱等待了太久了。
沒多久,溫瀅就大病了一場,人一病就脆弱了,她還是和年少時一樣,把所有人都攆走了,隻一個人縮在被窩裡,默默地流淚,燒到渾身滾燙,渾渾噩噩之際,她還是會軟軟地叫著“阿蝶”。
顏蕊蝶在一邊陪著她,沒有離開過一分鍾。
曾經的她,身上被萬千枷鎖束縛,從來沒有也不敢像是現在這樣放肆隨了自己的心思,可如今,她全然不管了。
或許是溫瀅還在生她的氣。
畢竟麽,這樣的隱瞞與傷害,沒有誰能夠那麽簡單的遺忘,不過是選擇放在角落裡罷了。
溫瀅雖然不去直面顏蕊蝶,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會纏著她說話,說曾經,說過往,說現在……
說到倆人相愛的最初細節,溫瀅的腦袋就像是一台精密的計算機,點點滴滴,哪怕是一個小細節,一句話,她都可以一字不漏的說出,她笑的那樣燦爛,可有時候,她笑著笑著就流淚了……說到後來,這是這麽多年了,溫瀅第一次告訴顏蕊蝶,看見她和蘇馳結婚的時候,她的心有多痛。
“你知道嗎?我不僅一次想,當年,你還不如沒有救我,讓我從樓上跳下去,這樣,我就不會這麽痛了,看見你被他牽起手,那比殺了我還痛苦……”
溫瀅咬牙切齒地哭著,顏蕊蝶也跟著落淚,這段時間,溫瀅雖然怨恨她,從來不正面跟她說話,但是她相信,只要時間再久一點,只要她再陪著溫瀅多一點,她就不會不理她。
瀅瀅對她從來是舍不得的。
後來,顏蕊蝶發現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麽樂觀。
溫瀅開始變了。
愛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失去了曾經的童真與善良。
在她掐住蘇瑾柔的脖子,折磨著那個小小的孩子時,顏蕊蝶的眼淚成行往下流,她想要上前製止,可是小小的瑾柔眼睛裡卻恨意爆發,她咬著唇,喃喃地說:“這不就是你願意的麽?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那樣小的孩子,連身子骨都沒有長好,可她眼睛裡卻流淌著對母親的恨意。
顏蕊蝶無言去對面對她,哪怕是不停地打著自己的臉,哪怕是跪在地上,對女兒說著“抱歉”,一切不過也始作俑者的虛偽之言。
漸漸地,顏蕊蝶心力憔悴,她不願意再出門,不願意再去見別人,只是躲在房間的陰暗角落裡,一日一日地陪著溫瀅。
她看她畫她們曾經畫過的話,寫她們曾經寫過的字,坐在天台上,看繁星點點……
顏蕊蝶以為,有自己的陪伴,溫瀅的狀態就會一點點好起來,可她太過樂觀了。
每一年,當她剛覺得溫瀅有所好轉的時候,在那大雪紛飛的日子裡,溫瀅就會出去去一個地方,去了之後,她的情緒會再次崩潰,乖張暴戾,甚至說一些無所雲的話,就像是一個神經病患者。
顏蕊蝶擔心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相愛的人總是連著心,這兩年,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差了,差到就要堅持不下去了。
以往,溫瀅去哪兒,她都會盡力陪著的,可在那特殊的日子點,顏蕊蝶的身體總是會很虛弱,她不願意見太陽,不願意出門,有時候,甚至纏綿於病榻,無法起身。
或許是老天懲罰她的薄情,現如今,每當她擁抱溫瀅一次身體就會難受一次。
可這又如何?
哪怕是遍體鱗傷,她也要靠近她,再不離開。
可這一次,她感覺時日不多了,哪怕是一動渾身的骨頭就像是要被拆散一般,顏蕊蝶也要去看一看,溫瀅到底做了什麽見了誰,會讓她這麽大的轉變。
那樣冷的天,鵝毛大雪飄飄而落,天地都被銀裝素裹知道多穿件衣服躲避寒冷。
可溫瀅就穿著單薄的粉色裙子,她已經不再年輕了,這些年,在秋冬交際的時候,尤其會咳嗽,醫生反覆叮囑過她,必須要注意保暖保溫。
可溫瀅不聽,她不再像是年少時那樣懂事兒了,有時候,顏蕊蝶也會氣不過跟她吼兩聲,溫瀅總是會流著淚跌坐在地上,哪怕她的額頭已經有了白發,哪怕她的眼神不再澄澈,當她哭得顫抖哀求般低聲顫抖著叫著“阿蝶、阿蝶”的時候,顏蕊蝶就會克制不住心疼,就會沒有原則的全都原諒她。
坐在車上的時候,顏蕊蝶的胸口已經疼的不行,臉色蒼白,甚至有了短暫的耳鳴,這一切都在告訴她,回去吧,不要去。
她的手捂在胸口處,固執地堅持著,而車座後面,那個已經逐漸長成少女的蘇瑾柔面無表情地看著溫瀅,望著她一件一件再數東西,雖然眼圈微紅,卻一臉的冷漠。
她長得很像是顏蕊蝶,眉眼間的神采尤其像。
她們本該是她走後,這世上最為親密的依賴,可她們卻恨彼此入骨。
顏蕊蝶看著溫瀅手裡清點的物品,太陽穴“嘭嘭”直跳,心裡按捺許久的猜測再次浮了上來,這讓她的心口絞痛,手不自覺地捂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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