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對於生者才有意義。
在蘇瑾柔離開前,奶奶跟她聊了聊家常,不知道是不是她們娘倆連著心,倆人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奶奶叨叨著:“你爸爸啊,這麽多年也沒這麽孝順過,也不出去喝酒了,不到處出差亂飛了,總是回家陪著我這個老太太。”
對此,她是欣慰又害怕。
好幾次都問兒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蘇馳都笑著搖頭。
老太太也是跟蘇芷一樣的心思,她相信,兒子或許真的跟溫瀅一樣,離婚後,兩個人都釋然了,豁然想通了,不再彼此牽絆糾結。
還有點,讓奶奶覺得好笑又唏噓的,最近,蘇馳也不知道怎麽了,很喜歡穿少年時代的衣服,他總是說穿那樣的衣服,會讓他找回年輕時追風的感覺,奶奶還以為他在外面有情況,特意問了問身邊跟著的親近,都被問的一頭霧水。
老太太不放心,自然是安排人去背後調查,大孫女身體不如常人,她很多話,不敢對她說,也不想要蘇瑾柔操心。
晚上的時候,蘇瑾柔回家,溫瀅跟她提了一次,說明天想要和她一起去祭拜。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忐忑小心翼翼,生怕蘇瑾柔不願意。
或許,別人都忘記了,阿蝶的生日要到了,但是她不會忘記。
蘇瑾柔點頭應了,她本來也會定期的去祭拜,一雙眼睛盯著溫瀅看了看,溫瀅把熬了三個小時的雞湯端了上來,“你身體不好,多喝點,補一補。”
大小姐還是老樣子,任雞湯放涼了也沒有喝。
夜晚,溫瀅對著那雞湯出了一會兒神,她一個人走到天台前,裹著被子,看天上的星星。
一閃一閃的星星,璀璨耀眼,看的人心裡生輝。
溫瀅卻淚流滿面,她擦掉臉上的淚,抬起手,抓了抓,喃喃低語:“我好想你……”
第二天的祭拜。
把二小姐嚇了個半死,她本來都買好機票要走的,一聽說媽媽要跟姐姐去陵園,嚇的把票都退了。
上一次,祭拜回來,溫瀅掐大小姐脖子的事兒,給蘇芷留下了陰影。
她生怕再發生什麽。
溫瀅苦笑著搖了搖頭,但是眼裡有些許的欣慰。
這些年,她不是人,做了很多錯事,但好在……她們姐妹倆還能互相依靠。
照樣,還是那條粉色的洗的褪色的裙子,溫瀅還是在一遍一遍的數著糕點、酒、鮮花種種祭品,她佝僂著背,神經質一樣,反覆數了很多遍。
陵園的新任負責人看見兩個人來都是有點尷尬的。
上一任負責人,才剛被大小姐給弄下去,他看著蘇瑾柔的眼神多少有點閃躲,大小姐盯著他看了許久,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卻又一時無法察覺是哪裡不對,她點了點頭,跟溫瀅過去了。
天空有些陰天。
溫瀅跪在地上,她用手輕輕地擦拭著墓碑,看著上面顏蕊蝶的照片,喃喃地說:“阿蝶,我來看你了……前幾天,我病了,摔了一跤,耽擱了,你別生氣哦。”
她這樣的話,輕柔繾綣,就像是顏蕊蝶還活著一般。
蘇瑾柔沉默地跪在一邊,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顏蕊蝶在對著鏡頭笑,沒有了苦痛的折磨,沒有了左右為難的揪扯,她該是安息了吧。
溫瀅望著她的照片看了許久,蘇瑾柔是知道她有話要說的,起身先行往外走。
人一離開。
溫瀅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她還想要打自己,可是阿蝶說過,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她自己也不行,在她面前,她會聽話的。
“我對不起你……阿蝶……我該死……我後悔……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讓這一切都回去……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可以再發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天邊的烏鴉旋轉著,發出低聲哀鳴,與溫瀅的淚融在一起。
而蘇馳正在處理公務,他近期在一點點處理房產和股票,絕大部分都分給了兩個女兒,遺囑已經公正了,就放在保險箱裡。
他把很多瑣事,都交代給了跟了他二十多年,忠心耿耿的秘書。
秘書很疑惑地看著他,“蘇總,您這是——”
他遞給蘇馳剛泡好的檸檬茶。
蘇馳家裡的事兒,他一向是都知道的,本來那一天,跟溫瀅攤牌之後,他以為蘇總會是開心的,可看他並沒有想象中的暢快。
他心裡憋悶已久的戾氣散了出去,可他卻沒有那麽開心。
蘇馳沒什麽表情,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他喝了一口茶:“她是個什麽性子,你不知道麽?”
溫瀅就是個神經病。
她不會允許傷害顏蕊蝶的人,活在這個世上的。
秘書不安地說:“您明天就動身出國了,她就是再厲害,總不能追到國外去啊。”
這也是蘇馳這些年一直在經營海外生意,給自己留的後路,就連老太太都一直疑惑,兒子這些年,幹嘛一直做瑾榮那些邊角讓人看不上的事業,一次次往國外跑,費力不討好的。
他早就在布局了。
為溫瀅布下了悔恨的死局,給自己留了活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