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如果愛對了人,會快樂又輕松,相反的,如果是不對的人,一時的頭昏腦熱,會讓她後悔一輩子。
她是過來人,不能眼看著秦曦深陷其中。
母女倆誰也不能說服誰。
秦曦和大小姐分開的第四天,她坐在房屋交易大廳裡面,麻木地看著母親在上面簽字。
大廳裡燈光明亮,照在楊素蘭頭頂斑白的長發上,她老了,字都看不得不是很清楚了,戴著老花鏡,聽著工作人員說的話,一點點地簽字。
這房子,是父親唯一給她們娘倆留下的財產,母親曾經說再苦再累,最起碼,她們娘倆還有一個安樂窩。
如今,什麽都沒有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有那麽一刻,秦曦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是個笑話,連日來的消耗與拉扯,摧毀了她的精神氣與意志力。
現如今,她大腦一片空空,除了堅守心底對蘇瑾柔的愛,其他的,她都不願意執著了。
房子過完戶,交完稅金,看著房本被買主拿在懷裡的秦曦心也空了,她跟著楊素蘭又去了一趟銀行,當著她的面,把賣房的錢款全都轉到了大小姐的戶頭上。
轉完款之後,秦曦轉過頭,木然地看著楊素蘭。
這下子,媽媽滿意了麽?
楊素蘭還在認真地對著發。票,手指一點點地指著,看的很細心。
這讓秦曦難受又心酸,她還記得小時候,冬天家裡想要吃酸菜,媽媽會為了那一斤便宜的幾毛錢,自己拉著小推車,走上七八公裡的路,去菜市場批發,再自己佝僂著背一點點拉回家。
她是那麽的節省,一件工服,穿了幾年。
秦曦去過她的學校找媽媽的時候,不僅一次,看到她吃飯的時候就是饅頭就著家裡的鹹菜,一個人在角落裡,不聲不響地吃,看到女兒來,她會很開心,大方一次,用飯卡去給女兒買有營養的魚肉,看她吃的開心,楊素蘭就開心。可在給秦曦報舞蹈課的時候,楊素蘭連眼睛都不眨,就像是現如今,她賣了房子,固執地轉給大小姐,就是為了讓女兒直起腰,重新開始。
對於楊素蘭說,一切都可以沒有,但自尊不能沒有。
核對完帳單後,楊素蘭拿出秦曦的手機,遞給她,“給她打個電話,問她收到了麽?”
這是秦曦這麽多天,第一次拿到自己的手機,在給大小姐撥打電話的時候,她的手都是顫抖的。
楊素蘭緊緊地盯著女兒,看她在接通電話之後,仰頭,拚命地逼回淚水,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又聽著電話那邊,柔軟的女聲,顫抖著安撫:“不要哭,秦曦,你不要哭。”
秦曦哽咽著,她沒有多說,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收到了麽?”
蘇瑾柔沉默了片刻,說了一聲,“嗯……多保重。”
電話被掛斷了,秦曦胡亂的擦掉臉上的淚,她把手機又遞給了楊素蘭。
之前,家裡的家具等物品,都搬到了楊素蘭臨時租住的一個五十六平方米的小屋子裡,那兒是她這幾天一天天跟著中介走看的,租金便宜,離著單位雖然遠了點,但是能節省不少錢。
楊素蘭和秦曦又花了兩天的時間,把房間打掃了一遍。
她年齡大了,手腳雖然利落,但乾一點活就會累。
很多時候,她看著秦曦蹲在地上,一點點的擦地板,她叫她不要幹了,秦曦也不回應,等她擦完地板,去投抹布的時候,楊素蘭看到了一地破碎的淚。
她心裡難受,有那麽一刻,楊素蘭甚至是動容了,在想,是不是她的堅持不對,女兒是不是已經陷的比她想的還要深了,可是這念頭很快就會被否定,她強迫著自己硬起心腸。
楊素蘭這輩子要強堅持,除了發高燒,連床都下不了,她很少跟單位請假,即使是被返聘回去的,她依舊風雨無阻,年年獲得崗位標兵的封號。
如今,她第一次跟單位撒了謊,說要去北京跟女兒看病。
校長很擔心她,知道她的性子,再三的慰問關懷,讓楊素蘭無地自容。
她們分開的第十天。
為了省錢,娘倆坐的是綠皮火車,在車上,楊素蘭看著吸溜泡麵的秦曦,緩緩地說:“你王叔叔家的女兒,還記得麽?”
秦曦頓了一下,她抬起頭,盯著楊素蘭看。
楊素蘭一雙眼裡滿是疲憊,“以前,你高中的時候,在夏至大賽上遇到的那個女孩,她那時候就喜歡你了,這幾年,托你王叔叔,沒少打聽你。”
秦曦沉默了,她的身子向後,靠在了冰冷的窗戶上。
“轟隆”、“轟隆”的鐵軌碾壓聲,一下下都好像碾在她的心口窩。
楊素蘭看著女兒,“我知道,你喜歡女生,特意找的適合你的。”
秦曦額頭青筋跳了跳,她死死地盯著母親,這些天,已經消耗殆盡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楊素蘭自顧自地說:“媽媽說過,你之所以一下子愛上了,是因為見的太少了,如果我沒記錯,蘇瑾柔是你第一次對媽媽提及的喜歡的人。”
秦曦咬著唇,好些天了,她都沒有跟母親交流,如今,她冷冷地問:“所以,你是想帶我歷盡千帆?”
不去理會女兒的刻薄,楊素蘭淡淡地說:“一年的時間,足夠你去明白這世上的人心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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