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不停地流。
就是因為差一點失去,她才知道有多痛。
沒有愛人,沒有摯親的陪伴,以後這漫漫歲月該怎麽熬?這大好河山該與誰一起欣賞?
地震之後,一切房子都可以複原,人們可以重建自己的家園,她們可以過回以前的生活。
但那段有家人陪伴的歲月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秦曦摟著大小姐的腰,感受著她的急切,她想要哭,撫著她的背,柔聲說著:“我在,姐姐,我在……”
她怎麽感覺不到蘇瑾柔心中的恐慌。
在地震發生那一刻,在逃出廢墟沒有被掩埋那一刻,在知道自己還活著的那一刻。
秦曦同樣是惶恐與茫然的。
差一點,她就再也看不到大小姐了。
她雖然在災區一直忙著,看著一幕幕慘狀,心痛難過,可她再難熬,也不如大小姐。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惶恐著、焦慮著、不安著。
秦曦發誓。
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生活。
她會用全力去擁抱家人,愛人,真心善待身邊的每一個朋友,愛護這世間的全部,感謝生命的恩賜。
再也不去抱怨世界的不公,她已經是幸運的被寬恕的那一個了。
這段時間,秦曦和大小姐一直忙著,大小姐也從最初的不熟練,變得比秦曦還要嫻熟,她經手的物品,只有清點一次,都不需要別人再覆核,從無差錯。
以前,蘇瑾柔的笑容是用來偽裝的工具,沒有溫度的,那是禁區中保護自己的工具。
可如今,每遞給災民一瓶水,她都會微微的笑。
那笑容,是發在內心的,是真摯的,是飽含溫度的,是秦曦眼裡最美的存在。
在地震之後的第七天。
是生者重新活下來的第一個七天;
是亡者長眠於地下的頭七。
那一天,災區現場的全體工作人員、消防官兵、警察、志願者等,所有人最後一次,摘帽,為她們肅穆哀悼。
現場,哭泣的聲音連綿不斷;
那些長眠於地下的亡靈啊。
可曾感受到生者深深的思念。
那些淚流不止的親人們啊。
可曾感受到逝去親人的思念。
從此之後,陰陽相隔,再無相見了。
這一別,真的就是此生永別了。
秦曦和大小姐低垂著頭,默默地流著淚。
第一批志願者已經逐漸退出,後續的重建家園工作,有新鮮的力量陸續而源源不斷地輸入。
秦曦離開前,在大小姐的陪伴下,去獻了一次血。
大小姐長期用藥的身體,是沒辦法鮮血的,她看著秦曦平靜地坐在長椅子上,看著她鮮紅滾燙的血液從針管中被抽出,將要流向這片她為之哭過,痛過的土地,留下最後的一絲溫度。
秦曦的眼圈又紅了,大小姐輕輕地把她的頭擁住,抱在了懷裡。
離開前,秦曦在曉曉學姐那聽說,這一次,大小姐捐了很多款,數額讓人怎舌,因為她負責登記,問蘇瑾柔登記誰的姓名的時候,大小姐輕輕地說:“繁星。”
願她和秦曦的愛,像是繁星一樣,灑落在這片大地之上。
願,世間再無傷痛。
她不想要任何人承受這份痛了。
曉曉學姐的愛人沒能過來,秦怡一直在奔波於各地,忙著籌款,她自己捐獻了很多,可在這種時候,身為公眾人物的她,不是不愛曉曉,不是不心系於她,只是這些年相濡以沫的時光,讓她們都了解自己的愛人。
此時此刻,她們願意放下小愛,為了大愛奔波。
即使遠在千裡,她們的心卻依舊僅僅依靠。
回去的飛機上,秦曦靠著大小姐睡得很香,大小姐溫柔的撫著她的發,心中感慨萬千。
這個人,她差點失去;如今,她找到了她,把她帶回家。
飛機撥開一片又一片潔白的雲朵,藍色的天空帶著點點的柔光,落入眼中。
秦曦覺得她做了一場夢。
夢裡,什麽都沒有發生,大家都還在開心地交流著文化,她還在跟當地的群眾一起開心起舞,約好了明年再見。
可醒來後,一臉的淚,告訴秦曦,這就是現實。
即使再不想要,再想要抹去,她終究是發生了。
下飛機的時候,秦曦怕大小姐感冒,連日來的操勞讓她也疲憊異常,她給她裹住了衣服。
當她們一起抬頭,看著陽光,腳踩在大地上,走在擁擠的人群之中時。
心底都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恩與知足。
從此之後,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熱愛每一天。
秦曦和大小姐牽著手,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二小姐戴著墨鏡早就翹首期盼等待了,顏依依也在旁邊,看著倆人出來,拚命地揮手,就連奶奶都來了,看到秦曦那一刻,把她的拐杖敲的地上“咚咚”直響,激動萬分:“哎呀,我大孫女,孫媳婦啊。”
楊素蘭也來了,她在一邊抹著淚,不停地哭泣。
秦曦快速地奔向她的親人們,她一下子抱住了媽媽,把頭扎進了她的懷裡,淚,流入了她半白的發中。
楊素蘭的身子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天知道,她這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她以為她在失去摯愛之後,又要再次失去自己相依為命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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